“你還敢生氣?這難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嗎?”慕崧明冷冷地說道。
“我明明是爲了救人。”楚聽雲還是背對着他,語氣裏有着說不出的委屈。
“救人就要犧牲自己?”
“我知道避開要害,不會死的,但我要是不救泊雪,那她必死無疑。”
慕崧明被她理直氣壯的話氣得夠嗆,想也沒想便說道:“死不了,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受傷?那你可想過我有多擔心?”
“……”
楚聽雲沉默了一瞬,慢慢地轉過了頭,默默地看着他。
慕崧明自己也沒想到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說了便說了,他也沒打算糾正。
於是便也維持着生氣的表情看着她。
兩人對視良久,終是楚聽雲敗下陣來,她垂下眼睛,弱弱地說道:“對不起。”
慕崧明嘆了口氣,道:“罷了,下不爲例。”
“……”楚聽雲沒有說話,心虛地看向別處。
見她這樣,慕崧明怒從心起,冷冷地道:“怎麼?以後還想做這種狹義心腸的事?犧牲自己,去救別人?”
“他們不是別人!”
“什麼?”
“他們不是別人!”楚聽雲認真地強調道,“他們,還有師父你,你們,都不是別人,對我來說,就像我的家人一樣重要。”
慕崧明眼睛閃爍着,沒有出聲,內心卻無比地震撼。
家人?這是對於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一個詞。他沒有家人,也從來沒有人把他當成家人過。
但他卻知道,家人是一個很重要的地位。
現在,卻有人對他說,覺得他像家人一般重要……
楚聽雲接着說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偉大,今天,若是換一個我不認識或者不熟悉的人,我絕不會幫她擋刀,因爲這真的是很疼。”
楚聽雲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可是,那個人是泊雪,是我的好朋友,若我不去救她,那她必死無疑,我中了這一刀,然後換回了我好朋友的命,那我便覺得非常值得。
不只是泊雪,若是換了你、換了蕭策,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若是讓你付出生命呢?”慕崧明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
“若是你只有付出生命,才能換回他們的性命,你會怎麼選擇呢?”
這次楚聽雲好好想了一下,然後她看着慕崧明,鄭重地說道:“那就把我這條命拿去吧!”
本來,她早就已經死了,只是老天又讓她重活了一次。
上一世,她便是選擇爲了最重要的人去死,這一世,她原本想的是隻爲自己而活。
但若是爲自己而活,就是要眼睜睜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話,她覺得她還是無法做到。
所以,若她有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選擇,替他們去死。
慕崧明的眼神明明滅滅,裏面藏有萬般情緒,似憤怒、似震撼、似感動。
他想,他還是低估了這些人在楚聽雲心中的地位,上一次她爲了蕭策,在有內傷的情況下強行衝破穴道,他便似有所感。
若他早知道,那他便不會……
他覺得心裏在翻騰、在撕扯,在醞釀發酵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妒忌。
沒錯,他在妒忌蕭策、妒忌溫泊雪,即使楚聽雲心裏重要的人中,也有他一個,但他仍然妒忌。
他不禁想到,若是有一天真相揭露,他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那她又會如何選擇呢?
這個結果,他不敢去想。
所以,趁着現在還未到那個地步,他要在她的心裏佔據的位置再多一點,讓她覺得他再重要一點……
“聽雲,你醒了!”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思路。
溫泊雪端着一盆水進來,看見楚聽雲醒了,驚喜地喊出了聲。
慕崧明見她進來,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溫泊雪連忙讓開路,低着頭,縮着肩,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怕慕崧明。
她所在的方向,正好能讓楚聽雲看清楚,見她這樣,楚聽雲不禁笑出了聲。
“這麼久了,你怎麼還這麼怕他?”
溫泊雪把臉盆放下,將手裏的面巾投了幾下水,邊說道:“唉!你不知道,昨天一整晚,慕神醫的眼神,都彷彿一把劍,將我凌遲了一遍又一遍,我現在,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她將手中的面巾疊好,拿在手裏,走了過來。
“哪有那麼誇張?”楚聽雲被她的形容逗笑了。
溫泊雪撇了撇嘴,用面巾擦着她的臉,問道:“肩膀還疼不疼?”
楚聽雲故意誇張道:“疼!疼死了,你這兩天可要對我好點。”
“活該,疼死你算了,誰讓你幫我擋劍的?”溫泊雪說着,便又紅了眼眶。
楚聽雲見她這樣,連忙轉移話題道:“哎呦,溫大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別再說我了,剛纔我師父已經把我訓了一頓了。我現在是病號,需要溫柔的關懷!”
兩隻眼睛水汪汪地瞪着溫泊雪,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見她這樣,溫泊雪終於破涕而笑,笑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滿臉認真地說道:“聽雲,謝謝你。”
見她這樣認真,楚聽雲也溫柔地笑了,她道:“不用客氣。”
擦完臉,楚聽雲問道:“蕭策呢?”
溫泊雪回去將面巾放好,說道:“剛纔風城主來了,她聽說了昨天刺殺的事,所以來看看,剛纔進來的時候你還沒有醒,現在蕭策去送他們了。”
楚聽雲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李言歡呢?真的死了嗎?”
溫泊雪點了點頭,道:“昨天蕭策那一刀太狠,又正中心臟位置,當場便斃命了。”
“唉,這樣麻煩就大了,逍遙派掌門,兩個兒子接連斃命,還都與蕭策有關,恐怕這件事不會善了。”
“嗯,剛纔風城主也是這麼說的,蕭策正在想辦法。”
這時,一人推門進來,正是去送風清婉的蕭策。
蕭策進來,便看見了醒來的楚聽雲,連忙走過來,問道:“師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
“師姐,昨天你的行爲實在是太危險了,以後不能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