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當初楚聽云爲了救她,險些喪命的事,當時她便下定決心,只要楚聽雲有用得着她的一天,她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於是,她開口道:“蕭策他的確曾經想過去找慕神醫,暗中解決掉他,只是,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他,只暗中吩咐了人,只要發現了慕神醫的蹤跡,便要向他彙報,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所以我猜,慕神醫應該沒有事。”
楚聽雲聽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她閉上了眼睛,一行熱淚,在眼角里流出。
溫泊雪見狀,開口勸道:“既然慕神醫沒有事,那他肯定會來找你的,但是在他來之前,你要保重你的身體,若你還是像現在一般不喫不喝,那肯定撐不到他來找你的那天。”
楚聽雲安靜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我要喫飯。”
溫泊雪聞言,高興地站了起來,出門吩咐下人,將廚房裏溫着的燕窩送來。
她幫楚聽雲解開穴道,拿着勺子,將燕窩一勺一勺的喂到了楚聽雲的口中。
楚聽雲也沒有再拒絕,乖乖地將燕窩吃了下去。
她不知道溫泊雪是不是在騙她,但她選擇相信溫泊雪,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保有最後一絲希望。
在前廳忙着招待客人的蕭策,馬上就有弟子向他彙報了,楚聽雲肯喫東西的事情。
雖然他不知道溫泊雪是怎麼勸的楚聽雲,但是無所謂,她肯喫飯就好。
今天是招待的最後一波客人,明天青城派的葬禮便結束了,再過兩天,他就要帶着楚聽雲回玄機閣。
雖然現在師姐還不能原諒他,但他相信,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他們一定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
夜幕降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蕭策到楚聽雲房裏看了看,見她乖乖地吃了東西,正躺在牀上休息。
蕭策便沒有打擾她,輕輕走了出來,他來到了書房,準備處理一些事情。
他來到書房,剛剛點上油燈,便感覺屋內人影一閃。
“誰?”蕭策厲聲喊道。
一個人影出現在屋子的正中央,身着黑衣,身姿曼妙,不是曼沙還有誰。
蕭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眼神一厲,閃身上前,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到了牆上。
“蕭……蕭策!”曼沙呼吸困難地喊道。
“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蕭策的眼神陰戾,裏面滿含着殺氣。
曼沙現在十分難受,但她還是強忍着露出一絲笑容,艱難地說道:“你……你今天只要……殺了我,明天……就會有人將你的惡行……公佈於衆!”
蕭策聞言,臉色更是兇狠:“你威脅我?”
“堂……堂堂武林盟主,竟然……與魔教妖女勾結,屠殺自己的……師門,你猜……別人會怎麼看你?”
蕭策咬牙,用力將她甩到了地上。
曼沙喫痛,但也終於恢復了呼吸,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爲什麼?”蕭策質問道,“我明明和你說的很清楚,讓你去屠殺羊城派,你爲何要對青城派下手?”
“呵,呵呵呵……”曼沙低笑出聲,她笑了一會,才擡起頭來,看着蕭策開口道,“這還是要怪你呀,蕭盟主,你明明有未婚妻,卻爲何還來招惹我?你讓我以爲,你並不愛你的未婚妻,我還有希望,後來卻知道,你最愛的,竟然是楚聽雲?
我曼沙本來就是小氣之人,誰惹了我,我必要睚眥必報,而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便是楚聽雲,現在我喜歡的人,竟然喜歡她?我當然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發生。”
蕭策聽了她的一番話,心裏十分憤怒,卻又無從辯駁,只能咬牙道:“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沒錯,我就是瘋子,你既招惹了我,便別想再把我甩開!”曼沙瘋狂地喊着,隨即語氣又溫柔下來,
“蕭策,我是真的愛你,我相信你對我也不是毫無感覺,我們在一起不好嗎?我可以幫助你剷除魔教,比楚聽雲要有用的多。”
蕭策搖了搖頭,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曼沙聽了他的話,低下了頭,安靜了一會兒。
隨即,陰惻惻的聲音,便從她口中傳出:“好啊,那你就殺了我吧,你不殺我,我也會被別人所殺,只要我死了,就會有人將你的惡行公佈於衆,一個人兩個人說,可能不會有人相信,但三人成虎的道理,想必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
在此之前,蕭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招惹的,是如此難纏的一個人。
“你要留在這裏也可以,我會保護你,”蕭策妥協道,“但是,你要藏在屋裏,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的行蹤,否則,我肯定救不了你。”
於是,曼沙就這樣留了下來。
楚聽雲自從知道慕崧明無恙以後,情緒便穩定了下來,該喫喫,該喝喝,該睡睡。
只是有一點,當她不喫不喝不睡時,便會來到楚振山夫婦的墳前跪着。
爲了這件事,蕭策想了很多辦法,但是不管他對楚聽雲點穴也好,下藥也好,都困不住她。
後來索性他也不管了,反正過不了兩天,他們便會回玄機閣,到時候,楚聽雲也沒法再祭拜父母,這兩天,便隨她去吧。
這天,楚聽雲如往常一般,跪在爹孃的墓前,忽然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走近。
不像是蕭策的腳步聲,更不像其他人的,楚聽雲的呼吸加重,眼眶也開始溼潤。
“丫頭。”
淡漠中帶着溫柔的聲音傳來,楚聽雲終於閉上眼睛,鬆了口氣。
她睜開眼睛,沒有回頭,她生怕這一切都是做夢,她有許多話要對慕崧明說,不能這麼快就醒了。
“師父。”好久沒有叫過的稱呼,從口中傳出,恍如隔世一般。
“我在!”慕崧明的聲音傳來,讓她這段時間混亂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於是,她用極其平靜的聲音說道:“我爹生前,一直盼着見你一面,他總是爲着十幾年前,沒有幫你說話的事,而感到愧疚,所以一直想當面向你道歉,雖然他現在已經走了,但你既然來到了他的墓前,便陪他說說話吧。”
慕崧明走上前來,在楚聽雲身旁半跪了下來,他對楚聽雲道:“你爹可能沒有告訴你,我在之前,已經和他見過面了,他將心裏的話都說於我聽了,我也原諒了他。”
楚聽雲微微笑了笑,眼裏卻流下兩行淚水,她喃喃道:“如此,便好,我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慕崧明見她的樣子,心疼得厲害,他伸手將楚聽雲抱在懷裏,歉疚地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楚聽雲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她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慕崧明緊緊摟着她,沒有出聲,也沒有安慰,只讓她痛快的哭着。
楚聽雲一邊哭,一邊質問着:“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爹孃,我爹他一生行善,雖做過一些有愧於心的事情,但終究是善大於惡,卻被人千刀萬剮,不得善終;
我娘更是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他人的事,卻先是被人毒害,此生都無法再生育,後更是被殺死,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還有我的大師兄,他剛剛找到了愛人,馬上就要成親了,前兩天還喜氣洋洋的準備着自己的婚禮,準備迎接新的生活,可是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卻都死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他們?”
楚聽雲痛哭吶喊着,彷彿要將這些天的委屈,一併宣泄出來。
“他們沒有錯,更不該死,該死的另有其人。”慕崧明冷冷地道。
“沒錯,他們沒有做錯,他們不該死,該死的是曼沙,是她殺了我爹孃,我要報仇!師父,你幫我報仇!”
楚聽雲擡起頭來,緊緊抓着慕崧明胸前的衣服,祁盼地望着他。
“好,我幫你報仇!”
……
傍晚,天空中突然烏雲密佈,黑壓壓的一片,直逼向地面,彷彿要塌下來一般。
地上也颳起了大風,吹得樹枝亂晃,吹得一些輕巧的事物,在空中飄飛。
蕭策正在書房內辦公,突然,窗戶被風吹開來,他走到窗前,打算將窗戶關上。
只是他看着外面陰沉的天氣,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張口喚一名弟子前來。
“閣主。”那名弟子恭敬地對蕭策行了一禮。
“楚小姐回來了沒有?”蕭策問道。
“回稟閣主,屬下正要向您彙報,楚小姐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弟子回道。
“什麼?”蕭策瞬間緊張了起來,他厲聲道,“爲什麼不早點向我彙報?爲什麼不抓緊去找?”
那弟子嚇得低下了頭,不敢出聲。
蕭策也不再搭理他,推開他便往外走去,打算親自去找。
他剛剛走到門口,便見院裏的大門被推開,一陣閃電劈過,映出楚聽雲站在門口的身影。
她手中拿着暮歲,臉色陰沉,身上是滿滿的殺氣。
看到這樣的楚聽雲,蕭策心裏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手裏滑過,再也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