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116章 賑濟(十五)
    “營地裏的百姓不知道怎樣了,昨天一晚上他們必是很辛苦。咱們去瞧瞧?”張延齡道。

    徐杲笑道:“不用去看了,我剛剛巡視了一遍。和你想的恰恰相反,他們昨晚睡得很安穩。凌晨的時候我去走了一遍,整個營地鼾聲如雷,老百姓們睡得很香甜。天氣確實冷,但是這比他們露宿雪地裏要好太多了。”

    張延齡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徐杲道:“不過夜裏也有不少咳嗽的,應該是受了風寒之故。張侯爺不知有沒有請郎中來給他們看病。”

    張延齡道:“放心,很快便有醫館郎中前來,我的官家黃四已經去請了。正南坊仁安堂的李時春一會便會到。屆時準備一個帳篷,讓他現場給百姓看病便是。”

    徐杲高興的道:“那可太好了,正南坊的李神醫來給百姓診病,那可真是侯爺的面子。這李神醫可不是一般人能請的動的。”

    張延齡大笑道:“李神醫的診資高,一般人倒不是請不動,而是請不起罷了。”

    徐杲笑道:“也是,這纔是真正的原因。”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在城門處響起,聲音很是清脆。

    “爹爹!爹爹你在這裏麼?”

    張延齡以爲是哪位失散了親人的災民女子在尋找親人,沒想到徐杲卻驚喜道:“侯爺稍候,好像是下官的小女來了。”

    徐杲轉頭向城門口方向張望,看見一名挎着竹籃衣着樸素的少女站在吊橋外的關卡口張望。

    徐杲揮手喜道:“阿棠,爹爹在這裏。”

    那少女欣喜揮手,快步奔來。

    徐杲忙道:“慢些,雪上滑的很,當心摔跤了。”

    那姑娘很快來到近前,只見那姑娘打扮甚是樸素,身着普通青色碎花長襖,披着一件尋常的藍花碎花披風,風帽遮着髮髻只露出一張臉。雖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依舊卻是個極美的女子。明眸皓齒,肌膚白皙,五官精緻,眉眼動人。

    “哎呀,爹爹你可真是的,昨晚不回家,也不派人回家說一聲,急死我了。爹爹又是一夜沒睡麼?怎地這般頹唐?”少女嬌嗔責怪着,聲音嬌嫩好聽。

    徐杲呵呵笑着道:“對不住,對不住。本來是想着讓人回去告訴你一聲的,後來不知怎麼就忘了,害得我家阿棠爲爹爹擔心了。爹爹實在是抽不開身,這裏的事情很是緊急。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少女嗔道:“我倒是不生氣,只是擔心爹爹罷了。這麼大的雪,天氣又這麼冷,爹爹做起事情來又不顧身子,阿棠自然擔心。爹爹還沒喫早飯吧,我給爹爹熬了紅棗小米粥,爹爹趁熱喫。”

    少女雖然嘴上嗔怪,但卻趕忙從揭開籃子上蒙着的花布,從裏邊捧出棉布裹着的一個小瓦罐出來。揭開挖罐口,一股熱氣升騰,夾帶着一股甜香之氣。真是一罐熬的粘稠噴香的小米紅棗粥。

    徐杲呵呵笑道:“還是我棠兒心疼爹爹,好香啊,爹爹還真餓了。”

    少女阿棠忙替徐杲盛粥,輕聲囑咐徐杲當心粥燙,慢慢的喝。張延齡在旁看着這一對父女感情甚篤的樣子,不忍打攪,於是轉身想離開。

    徐杲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着和女兒說話,把張延齡晾在一旁半天,於是忙道:“哎呀,瞧我這可失禮了。侯爺,這是小女幼棠。棠兒,這位便是爹爹跟你說的張侯爺,爹爹就是跟着張侯爺一起賑濟這些災民的。還不給張侯爺見禮麼。”

    徐幼棠早就看見一個人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父女看了半天了,心裏還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無禮。一聽爹爹介紹,才知道這一位便是爹爹跟着他賑濟災民的那位張侯爺,倒是有些意外。

    “張侯爺,有禮了。”徐幼棠斂琚頷首道。

    張延齡忙拱手還禮道:“徐小姐有禮,在下張延齡。”

    徐杲在旁笑道:“侯爺也來一碗這紅棗小米粥嚐嚐,你應該還沒喫早飯吧。我家阿棠熬的小米紅棗粥那是天下一絕,絕對好喫。”

    張延齡忙擺手笑道:“令愛專門爲你熬製的,我怎敢掠美。多謝了。”

    徐杲笑道:“那有何妨?嘗一碗便是。”

    張延齡笑着擺手拒絕,徐杲再三客氣,一旁的徐幼棠嗔道:“爹爹,這不過是小米紅棗粥罷了,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哪有非讓別人喫這個的。再說了,什麼天下一絕,你是喫慣了,所以覺得我熬的好喫罷了,別人可不這麼覺得。”

    徐杲一愣,拍着額頭笑道:“是爹爹糊塗了,確實如此。爹爹喜歡喫,便以爲別人都喜歡,哈哈哈。張侯爺豈會稀罕這些東西。侯爺,那我便自己吃了。”

    張延齡笑道:“徐大人自用,不用跟我客氣。我其實是用過飯了,不然定要討兩口嚐嚐。你們父女說話,我便不打攪了,我去瞧瞧營地裏的情況如何。”

    徐杲點頭道:“好,好。侯爺自便。”

    張延齡拱拱手轉身往營地裏走去。沿着營地之間的通道走了幾圈,檢查營地的情形。不久後,忽聽有人叫道:“張侯爺,等等我,我轉的快迷路了。”

    張延齡回頭看去,卻見徐幼棠正沿着帳篷之間的通道,踩着冰凍的地面走來。

    “徐小姐怎麼也來了,這裏確實像是迷宮一般。”張延齡停步等着她,微笑道。

    “我……哎呀!”徐幼棠話說了半截忽然驚叫一聲,腳下打滑,揚天便要摔倒。

    “小心!”張延齡嘴快手上更快,跨上一步伸手抓住了徐幼棠的一隻胳膊用力一拉,將她便拉在懷中。但他自己也失了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徐幼棠整個人也爬在張延齡的懷裏,嘴巴結結實實的在張延齡臉上咬了一口。那是真的咬了一口,張延齡感到了嘴脣的溫暖之外的疼痛感。

    “啊!”兩個人都呆住了,楞在地上幾秒沒動彈。

    “怎麼了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這是作甚?”

    旁邊窩棚裏探出七八個蓬頭垢面的災民腦袋,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對男女保持着曖昧的姿勢,都大眼瞪小眼。

    “這麼冷的天,還有人有心事摟摟抱抱幹那事,真是沒見過。小聲些,大夥兒還在睡覺呢。”一名老者牙齒漏風搖着頭說道,然後縮回頭。其餘人也紛紛將頭縮了回去。

    “啊呀!”徐幼棠一把推開張延齡,站起身來捂着臉便跑。

    張延齡忙道:“地上滑,徐小姐。別又摔了。”

    徐幼棠定在原地,不敢亂跑了。

    她之所以摔跤,便是因爲地滑。本來這營地所在之處只是一片雪地,但建了營地之後,帳篷之間的通道昨日被百姓們踩的亂七八糟,雪都踩化了,成了爛泥糊糊。經過昨晚這寒冷的一夜之後,早已經凍成了一個個硬疙瘩。而且很奇怪的是,這些疙瘩泥的表面還都是一層滑溜溜的冰。

    張延齡穿着大馬靴子倒還好一點,徐幼棠穿得是普通的皮靴,進入營地之後便等於上了溜冰場。其他地方還好一些,但適才摔跤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低窪地帶,丈許方圓的地面上結了一大塊厚冰。徐幼棠一不小心便摔倒在這裏。

    摔跤不可怕,摔到張侯爺的懷裏,還硬生生啃了別人一口,這纔可怕。此刻徐幼棠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臉上火燒火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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