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277章 冬雪
    數日以來,京城內外城主要街巷之中,出現大批人等散發傳單,大肆宣傳一種叫做‘急救散’的藥物。人們在傳單上,看到了列舉的諸多救人的病例,都是急救散如何有奇效的事例。

    那些病例有名有姓,連家中住址都很詳細,有鼻子有眼。有摔破頭的,割破皮肉的,生毒瘡毒瘤的,從高處摔下來摔斷胳膊腿,摔傷內臟吐血的……更離譜的是,有個百姓被家中刀具砍斷了手指,居然用那急救散的藥物將手指接活了的。

    按照那傳單上所言,那濟世堂醫館出來的新藥急救散簡直就是神藥,彷彿包治百病一般。一時間街頭沸然,知道此事的人既覺得神奇,又覺得不可思議。

    有好事者決定進行驗證,根據傳單上的地址特地去找這些傳單上的百姓進行驗證。這不驗證還好,一驗證竟然發覺全是真事。這一下可算是坐實了這波輿論。

    不久後,第二波宣傳又至。這回更離譜,不再是發傳單這種宣傳了。幾個舞龍隊敲鑼打鼓的沿街宣傳,舉着彩旗沿街喧鬧。更過分的是,他們還舉着巨大的彩色海報在街頭招搖。

    海報上的畫也是讓人無語。一個精美的貼着急救散標籤的陶瓶,發着七彩光芒像個太陽一樣飄在空中,周圍百鳥飛翔,下邊一羣男女老少舉着手歡笑着帶着期盼的目光看着空中的藥瓶。旁邊空出寫着大字:急救散,防感染,止血快,療效全。外傷內傷一起治,解除病痛保平安!

    幾日鬧騰下來,內外城的百姓幾乎都知道了外城有個濟世堂,出了個新藥叫急救散的事情。

    有的人覺得好笑好玩,有的人覺得好奇,有的人覺得厭煩。但無論如何,這一波宣傳效果拉滿了。而且因爲有上百例真實的案例存在,很快便有人專程來濟世堂藥館來查看。當然,絕大多數人看到十兩銀子一罐的高價之後覺得不可思議,拂袖而走。但總有人是肯喫螃蟹的。特別是那些有錢的大戶人家,見案例真實,療效宣傳的這麼厲害,便嘗試着購買。

    本來前兩日一罐也賣不出去。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有了銷量。到這一波大宣傳結束之後,每日的銷量已經達到了三十罐。那便有三百兩的進賬了。這個銷售量雖然依舊低得很,但是已經完全能支撐整個藥坊和醫館的運作,完全保證整體的花費還稍有盈餘了。

    然而,這還沒完。隨着用過救命散的百姓的口碑越來越好,買了藥的人家也覺得此藥好用,銷量逐漸上升的時候。濟世藥堂的另一波宣傳又開始了。這一次濟世堂貼出了告示,告示上說,由於急救散配製極爲困難,所以剷除數量有限,故採取限購之策。每名顧客限購三罐,每日一百罐新藥,售完即止,但本藥堂絕不漲價云云。

    這麼一連串的宣傳和營銷手段下來,加之急救散新藥療效確實顯著,口碑極好。一個月多月下來,新藥銷量驟增,基本穩定在百罐以上。這當然不是什麼限購百罐之故,而是以藥坊現有的生產能力,日產百罐已經接近極限。甚至爲了保證日常醫館用藥,已經開始截留產量,保證能夠對百姓日常診療所需。

    這一切自然都是張延齡搗鼓出來的手段。其實張延齡用的是最基本最爛的營銷手段。大力宣傳加上真實案例再加上故弄玄虛的飢餓營銷手段而已。這要是在後世,應該沒什麼太好的效果。但在這個年頭,還很少有商家這麼幹。不僅新藥銷售打開局面,濟世堂的名聲也水漲船高,逐漸爲人所知。

    到十月底,濟世堂開張兩個月的時候,日收已近千兩。除去各項開支成本費用,濟世堂淨收益已達七百兩。真堪稱是日進斗金的搖錢樹了。

    當然,前期成本投入不少。買下的鋪面加上各項裝修改造費用,藥材的採購,人工物料,坐堂大夫的延請,各種宣傳的費用加起來花掉了近三萬兩。此刻距離成本收回還差不少。但是按照這樣的收益,衆人預計,到年底,成本定然可以抹平。明年起,便是賺大錢的時候了。

    這樣的成果,就連對賺錢不感興趣的談如青和徐晚意兩人都甚爲高興。這兩個月,幾乎每一步都是張延齡手把手教她們的。病例宣傳冊是談如青編寫的,張延齡加了點浮誇煽動的文字在裏邊。宣傳海報是張延齡的創意,徐晚意親自作畫的。本來徐晚意對張延齡這種畫作的創意很不滿意。畫個大藥罐飄在空中,又是百鳥圍繞,又是百姓歡呼,這算什麼畫?簡直又土又俗。自己學了這麼多年的畫作,畫山水花鳥工筆寫意這些,都是講究佈局意境和內容的,選題都是慎之又慎的。結果卻要畫這些東西,簡直讓人難以接受。

    但是張延齡堅持要她這麼畫,說了一大堆什麼‘廣而告之便要讓別人印象深刻,突出重點,土一點俗一點接地氣’之類的話。徐晚意沒辦法,只得勉爲其難的畫了幾張。當然,她自作主張的畫面遠處加上隱隱的青山,弄些亭臺雲霧什麼的,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些。

    至於上面的那些文字,按照徐晚意的想法,怎麼也要寫兩句什麼‘但願世上無人病,何妨架上藥生塵。’之類的高逼格的話來。但是張延齡堅決否決,搞了幾句順口溜的話在上面。從結果來看,徐晚意不得不承認張延齡說的是對的。

    徐晚意和談如青一個是對金錢沒有什麼概念,根本不缺錢的人,一個是生性淡然,對錢財沒有慾望的人。但是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兩個人都變了。兩人每天關注着鋪子裏的收入,算計着各種收入和支出。看着每天銷售額的增長,感覺越來越興奮,越來越有意思。

    徐晚意已經發展到每天晚上都要親自數一數銀子的地步,談如青也每天思量着怎麼提高利潤,如何更好的經營這些事。兩人相互聊天的話題居然都是藥鋪裏的事情,利潤成本這些事情。閒下來的時候,兩人都覺得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墮落了,怎麼就對這種俗事感興趣了起來?但是第二天一睜眼,腦子裏又全是這些事情了。

    張延齡看在眼裏,心中感到抱歉。他也不想讓兩個神仙般的女子變得天天算計利多利少,患得患失。他認爲兩個人變成這樣,還是因爲這都是她們自己親自參與賺錢營生,體會到其中的不易和樂趣的結果。

    兩個人平素都不愁生計,對錢財沒什麼概念。真正接觸到做生意賺錢這件事,體會到其中艱辛和獲得的喜悅,感受到壓力之後,才從雲端落了地,纔會有如此的表現。

    其實,這也未必是壞事。知人間疾苦,接觸普羅大衆的生活,會改變她們的一些虛妄的想法,更加對生活的意義有所領悟。否則,如徐晚意這樣的人,永遠只能活在夢裏。

    ……

    入冬之後,天氣已經極爲寒冷。進入十一月後的第二天,今年的第一場雪才姍姍來遲。

    颳了一整天的北風在傍晚時分停了下來,然後大雪鋪天蓋地的下來,像是老天爺憋了許久一般。只一個多時辰,黑沉沉的京城便被白雪覆蓋。

    就在這大雪瀰漫之時,數騎快馬從西山官道飛馳而來。馬上騎士渾身大汗,他們口中呼出的白汽在黑暗冰冷的空氣中噴着長長的軌跡,消散在大雪之中。

    他們從西直門進了城,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繼續疾馳,直奔皇城而來。不久後,大明門內兵部衙門裏便騷動了起來。半個時辰後,本已經在家中準備歇息的內閣幾名大學士和兵部尚書劉大夏等人緊急入宮而來。

    在這個大雪瀰漫之夜,似乎有什麼緊急之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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