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416章 午門喋血
    巳時時分,文官們等待依舊的迴應終於到來。當劉瑾谷大用等人終於出現在午門之外的時候,衆人心裏都咯噔了一下。首先傳旨的是劉瑾,那便說明,這旨意的內容絕非是對劉瑾的處罰。其次,劉瑾馬永成谷大用等一干內侍已經統統換了新裝束,全部峨冠大氅,腳蹬長靴。那已經不是尋常內侍的裝束了。

    劉瑾滿面紅光,手中託着一道聖旨,站在午門外。傲然面對面前的羣臣大聲道:“皇上有旨。諸位大人接旨。”

    羣臣沉默着,劉健跪坐於前,動也不動。

    劉瑾冷笑一聲,自顧展開聖旨宣讀:“諸位官員,爾等自昨日起喧嚷吵鬧,爲彈劾劉瑾等人,糾集嘯聚,衝擊內宮,朕實惱怒。爾等身爲大明臣子,豈可脅迫朕行事,此乃臣子本分乎?朕雖年輕,卻也並非不辨忠奸,不識賢愚。劉瑾等人,自朕在東宮時便忠心耿耿,一心效忠,雖有過失,但誰人無過?張氏兄弟之事,先皇已有定論,建昌候張延齡更是不久前護駕有功。他們都是忠良之臣,爾等卻不能容,如此聲勢浩大發動彈劾,甚至嘯聚逼迫,種種行爲,幾近瘋狂,朕實疑惑爾等居心不軌。”

    “……朕自即位以來,已然盡力行事,不敢懈怠。朕不知聽到多少人,背後議論朕,將朕和先皇比較,品頭論足,喋喋不休。朕想告訴你們,你們希望朕成爲先皇,那是絕無可能。朕有朕的行事之道,這是朕的江山,非朕來遷就爾等,而是你們要按照朕的旨意行事。朕爲君,爾等爲臣,爾等以臣子之身犯君上之威,此乃不忠。何況嘯聚逼迫,此乃大逆。”

    所有官員臉上的表情都是僵硬而慘白的。皇上說的明明白白,休想試圖改變朕,你們的行爲已經是大逆不道,不忠不臣。這已經是極爲嚴厲的指責。

    劉健閉着眼睛,嘴角微微抖動着,他知道,最後的希望已然破滅。

    “內廷王嶽徐智範亨等人,私自勾連,對朕不忠。朕已經下旨革職羈押待審。即日起劉瑾任司禮監掌印,張永谷大用馬永成爲司禮監秉筆,張永掌神機營,谷大用掌御馬監,馬永成掌東廠,丘聚羅祥爲東廠副提督,高鳳入司禮監。魏彬掌三千營。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擅專職權,着革除錦衣衛指揮使之職,僉事高燮北鎮撫司鎮撫蕭琅等人一併革除。着石文義暫代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此次參與此事者,都將受到嚴懲追責。”

    衆官員驚愕嗔目,劉瑾他們下手好快,一夜之間,內廷被全部清除,錦衣衛衙門也落入了劉瑾手中。本來是外庭助力的內廷和錦衣衛衙門,反而成了劉瑾等人手中的權力。

    “此次之事,朕本當嚴厲追責。相關人等,本應受到嚴懲。然朕念及爾等平素辛勞,於大明有功。特別是劉健謝遷等朝中重臣,多年來操勞國事,亦勞苦功高。做出一些過激之事,說出一些過激之言,朕也不願過多追究。朕希望爾等即刻退散,各自反省。倘若再嘯聚喧嚷,朕將不再姑息,嚴懲不貸。此旨!”

    劉瑾收了聖旨,眯着眼看着衆人。衆官員鴉雀無聲,疲憊不堪的他們,怒火中燒,失望之極。

    “劉大人,謝大人,諸位大人。皇上對你們可是仁至義盡,你們但凡還有些良心,便當感念皇上隆恩,即刻離開。咱家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們,教你們如此興師動衆。然而,現在你們也聽到了旨意了。好好的回去反省纔是。”劉瑾沉聲說道。

    “劉瑾,你這狗賊。皇上定是被你們蠱惑了,這聖旨是不是皇上在你們要挾之下擬定的?你們這羣狗賊,必遭報應。”一名官員站起身來,大聲罵道。

    劉瑾雙目精光四射,看向那名官員。那是一名年輕的官員,他漲紅了臉,指着劉瑾頓足大罵。那人是南京御史臺御史王弘。因爲年輕,所以失去了理智。

    “大膽,劉公公已經是司禮監掌印,和你們劉首輔同起同坐,是爲內相。就算你心有不甘,也不能當面辱罵劉公公。況且聖旨你們都聽得清清楚楚。這種時候,還敢妖言惑衆,囂張謾罵,豈能縱容?”谷大用厲聲喝道。

    王弘怒罵道:“閹奴罷了,罵了如何?”

    谷大用看向劉瑾,劉瑾臉色鐵青,吐出一個字:“打!”

    石文義一揮手,幾名錦衣衛大漢將軍衝上前來,揪着王弘的髮髻便從人羣之中拖出。將王弘按倒在地,掄起棗木杖便打。

    王弘大聲慘叫,頃刻間後背臀部被打的皮開肉綻。

    “劉公公,手下留情。”劉健叫道。

    “劉大人,莫要求這閹狗!豈能向閹狗求情!”王弘大聲叫道。

    劉瑾冷喝道:“着實打!”

    打和着實打是兩個意思。打只是打而已,着實打便是往死裏打之意,這是廷杖中的密語。石文義焉能不懂。大聲喝道:“着實打!”

    打人的錦衣衛卯足了勁將棗木杖猛擊下去,王弘性子頗硬,口中雖然不斷的慘叫,但是卻叫罵不休,閹狗閹奴的罵個不停。但再硬的骨頭也硬不過棗木杖,打人的錦衣衛將棗木杖從屁股上往上挪了兩寸,兩杖打下,就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斷裂聲響起。王弘大叫一聲,身子如同一癱軟泥,再也無聲無息。

    石文義上前瞧了瞧,在劉瑾耳邊低聲道:“昏過去了,腰骨也斷了。”

    劉瑾沉聲道:“拖下去!”

    兩名錦衣衛將王弘拖了下去,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羣臣悲憤不已,但卻也驚恐不已。一名朝廷命官,當着羣臣的面便受如此酷刑,生死未卜。此時此刻,許多人才真正意識到了時代已經變了。

    “還有誰敢出言不遜?敢不遵聖旨?儘管站出來。”谷大用大聲叫道。

    劉健緩緩起身,沉聲道:“劉瑾,你會遭到報應的。你今日所爲,都將一筆筆記在身上。”

    劉瑾冷聲道:“劉首輔,若非咱家念你是外庭老臣,就憑你這話,便也該賞你廷杖。聖旨已下,還不帶着這些人退下麼?”

    劉健吁了口氣,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摺來,揚天叫道:“先皇在天之靈在上,老臣有負重託,無法規勸皇上回頭。老臣慚愧之極。既然如此,老臣留下何用。今日便辭去官職,自此告老還鄉,不問朝中之事。臣無能,望先帝寬恕。”

    謝遷站起身來,取出奏摺高高舉起道:“還有我。我也辭官告老了。”

    兩人恭恭敬敬的將奏摺放在面前的地上,爬在地上向着午門磕了頭,起身來脫去官服,取下官帽,端端正正的擺在地上。.七

    “諸位同僚,老夫無能,無顏再留在朝堂之上。皇上爲奸佞所蠱惑,已然難以回頭。老夫只能辭官掛印離去。老夫感謝諸位同僚這麼多年對老夫的支持,和你們一起爲大明社稷效力,是老夫的榮幸。各位,你們定怪我不負責任,但老夫別無選擇了。各位,告辭了。”劉健轉身對着衆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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