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身前地面抖動了一下,傳來嗡然顫動之聲。
馮四海睜開眼來,發現自己的長槍釘在面前地面上,槍桿兀自顫動,嗡然有聲。陳式一翻身下馬,將馬繮繞在槍桿上,拱了拱手。
“馮將軍,承讓了。不過,戰場之上,兵刃可不能丟。丟了兵刃豈非是任人宰割。”陳式一道。
馮四海不知說什麼纔好,看着陳式一轉身離去,翻身上馬。
“你不殺我?”馮四海道。
“我殺你作甚?侯爺嚴令,只需切磋不許傷人,我和你又無冤仇,將來還是同營兄弟,自不會動你一根毫毛。”陳式一微笑道。
馮四海道:“可是……”
陳式一笑道:“馮將軍,我可沒和你立生死狀,要立生死狀的是你。”
馮四海無地自容,站在原地怔怔發愣。
陳式一策馬而回,拱手向張延齡行禮道:“侯爺,卑職不辱使命。”
張延齡點頭道:“很好,退下吧。”
陳式一拱手策馬退下。
張延齡看着孟亮沉聲道:“孟將軍,你是否也想要比試一番?”
孟亮搖頭道:“侯爺,卑職豈敢。侯爺手下藏龍臥虎,卑職豈是他們的對手。”
張延齡點頭道:“孟將軍看來是不服氣,認爲是本侯手下人太強之故。要不這樣,本侯和你戰一場如何?”
孟亮忙道:“卑職不是這個意思。”
張延齡呵呵一笑道:“當真不比?”
孟亮道:“不敢。”
張延齡伸手在腰間一抹,短管火銃在手,迅速上藥。手法快的驚人,眨眼間,已經上好彈藥。擡手朝着身前地面便是一槍。
轟鳴聲中,地面泥石飛濺,塵土飛揚。無數鉛彈擊打在二十步之外的地面上,將地面砸出一片坑窪。教場上馬匹驚惶嘶叫,騎兵們用力控制住馬匹。
張延齡食指勾着扳機,短銃在手上雜耍一般轉了幾圈,隨手往腰間皮囊一插,瀟灑之極。
一旁火銃隊士兵高聲喝彩,讚歎不已。這倒不是拍馬屁。侯爺上彈擊發一氣呵成,動作不但嫺熟而且花俏瀟灑,花費不足數息時間,確實令人讚歎。
“可惜了。本侯武技一般,喜歡玩火器。你不跟我比,我豈非沒有展示的機會。不過,火器兇狠,不比也好,免得傷人。”張延齡笑道。
孟亮面容驚愕,心中暗自喫驚。
適才他並非沒有想要動手的心思,只是覺得那麼做着實不妥。輸贏都不妥。輸了自己丟臉,贏了侯爺丟臉,自己也落不得好,所以纔沒敢答應。
但此刻看了張延齡玩了這麼一手,孟亮心中慶幸不已。這要是自己跟侯爺動起手來,張延齡怕是要動用火銃了。
孟亮倒不是怕火銃。振威營中有火銃隊,那是每一支團營的標配。但團營中的火銃的威力孟亮自是清楚的很,二十步外打人,堪比刮痧一般。最多打破皮肉,根本無法造成太大的傷害。要是穿着甲冑,那便完全可以無視了。
團營之中,火銃手最不爲人所待見。戲稱他們手中的火器是燒火棍,大炮仗。火銃手們自己也害臊,平日只配腰刀,將火銃藏在庫房裏喫灰,便是因爲火銃威力太有限之故。
“侯爺,這火銃……是哪裏來的?”一名把總呆呆說道。
此人名叫孫安,是振威營十名把總之一,手下統領的正是一千火器營。對於侯爺手中的火銃的威力,他既感到驚愕,又覺得驚喜,所以忍不住出言相詢。
張延齡道:“你問這個作甚?”
孫安忙道:“卑職是振威營火器軍把總,營中火銃無侯爺手中這種。所以詢問。”
張延齡呵呵笑道:“原來如此,那便再讓你開開眼界。”
張延齡一擺手,三十名鳥銃手翻身下馬,迅速將身後揹負的長條形皮囊袋放下,從裏邊取出油光鋥亮槍管烏黑的鳥銃來。
“趙元成,讓兄弟們露一手,給振威營的兄弟們開開眼界。”張延齡喝道。
趙元成拱手應了,掃視一眼四周,大聲下令。
“整隊,目標西南方向,一百三十步外木人樁。”
衆鳥銃手迅速行動,排成一列,面對西南方向的一片杵在地上的木人樁待命。
教場上的衆將士有些發愣。一百三十步的距離?這些人要用火器射擊這麼遠的距離?莫非是說笑?雖然他們手中的火器形狀有些怪異,但是也不至於有這麼遠的射程吧。
“上彈、壓實、上引藥。”趙元成長聲下令。
衆親衛整齊劃一的隨着口令操作着,動作流暢熟練,訓練有素。
“瞄準!……放!”趙元成拖着尾音大聲下令。
“轟轟轟!”
一排鳥銃槍口噴出火焰和煙塵,轟鳴聲震耳欲聾。遠處,硬木釘成的木人齊齊爆裂,木屑黃塵飛濺,甚是驚人。
這些木人原本是立在教場一角,供兵士們訓練砍殺之用的。多日日曬雨淋,早已鬆脆腐朽。連日暴曬之後,更已經是朽木一根。但這朽木木人卻讓鳥銃射出的鐵彈更顯得威力強勁,平添了許多視覺效果。
衆士兵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火器居然真的能射中一百三十步之外的距離,而且居然能將木頭射的粉碎。這簡直不可思議。
孫安張着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裏砰砰亂跳,想着:“我的娘,這張侯爺的手下拿着的火器怎地如此兇狠?跟他們的火器相比,自己手下用的火銃當真是廢鐵一根了。”
全城驚愕無聲。若說之前,這位張侯爺的派頭和說話都令人厭惡,不可理喻的話。那麼到現在爲止,所有人終於明白,張侯爺爲何如此囂張了。他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諸位將士,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張延齡手下將是強將,兵是精兵。裝備也都是別人沒有的好裝備,火器更是你們從未見過的威力強大的火器。總之,本侯手下沒有弱者,更容不下一羣廢物。”張延齡大聲說道。
衆人沉默不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張延齡言外之意是在罵他們都是廢物,若是之前,馮麻子一羣人必是要跳起來頂嘴。但現在他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