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445章 大難臨頭各自飛
    三條黑影翻牆而出,沿着衚衕往西,行了不到裏許,抵達另一處高大的宅邸之前。

    這裏是原錦衣衛指揮使牟斌的住處。

    自牟斌就任錦衣衛親軍指揮使之職後,外城崇北坊這處大宅便幾乎每天都是人聲喧沸。白日裏官員們來來往往,晚上也是燈火通明,往往要鬧騰到三更過後纔會安靜下來。

    但如今,黑夜之中,整座宅院黑乎乎的一片,像個鬼宅一般。短短五六日時間,往日的熱鬧喧譁煙消雲散,就連門口蹲着的石獅子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威風,看着像是兩條看門的癩皮狗了。

    三條人影站在牟斌的大宅門前的暗影裏,那正是張延齡和陳式一張隱三人。

    “這宅子這麼大,牟斌住在哪間屋子,可探查清楚了?牟斌家中應該有不少護院僕役,不能動靜太大。”張延齡低聲道。

    “侯爺放心,我們已經摸過情形了。牟斌這兩日遣散了一批僕役。家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後宅人倒是有好幾處院子,昨晚和今晚,他都在後宅東院他的小妾的那裏留宿。他們家中的宅院我們也摸的清清楚楚。”張隱沉聲道。

    張延齡點頭道:“樹倒猢猻散,牟斌倒臺了,他身邊的人也都要跑了。以前的那些護衛他也無法調動了。這廝今晚死定了。”

    陳式一輕聲道:“侯爺我等不及了砍了這狗賊的腦袋了。”

    張延齡道:“陳兄弟,最後關頭,不要太過急躁。牟斌這廝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的仇家也多,怕是睡覺都會睜着眼。冷靜些,小心些。”

    陳式一吁了口氣道:“侯爺說的是。”

    張延齡點點頭,看着陳式一閉目深呼吸幾口,情緒穩定了下來之後,輕聲道:“出發。”

    三人從暗影之中走出,沒入高宅圍牆之下的陰影裏。順着高大的圍牆一路摸往後宅方向,抵達後宅高牆位置站住腳步。

    張隱從肩頭取下鉤索,高高拋起。咔吧一聲,鉤索掛住高牆頂端磚縫,張隱拉了拉鉤索,確定穩固之後看向張延齡。

    張延齡打了個手勢。張隱拉着繩索雙足踩在牆壁上手腳並用,片刻間便上了牆頂。

    張延齡心中喝了一聲彩,待張隱從牆頭髮出一切正常的信號,也抓住繩索攀爬上去。張延齡雖然爬的沒有張隱快,但是張延齡爬的很穩當。畢竟曾經熱愛戶外運動,攀巖繩降都是駕輕就熟的,攀爬繩索上牆倒也難不倒他。

    陳式一隨後爬上,三人伏在牆頭靜悄悄的向着牆內張望着。.七

    但見黑沉沉的夜色之下,院子裏黑乎乎的房舍鱗次櫛比,規模頗大。黑乎乎的連成一片的宅子裏寂靜無聲,也沒有燈火,一時之間難辯方位。

    三人正在竭力分辨位置,陳式一忽然指着北側方向低聲道:“侯爺,那院子裏有燈光。”

    張延齡和張隱眯着眼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的一座宅院裏,長窗之內似乎透着一點昏暗的燈火,忽明忽暗若隱若現。

    “不知是不是牟斌住處。”張隱低聲道。

    “去了再說。有燈光便有人。即便不是牟斌,也能問出他住在哪裏。”張延齡低聲道。

    陳式一點頭,收了鉤索,換了個方向勾住牆壁,將繩索往牆內放下去。三人順着繩索溜下來,越過幾座宅院,沿着一條漆黑的迴廊直奔燈光所在之處。

    與此同時,屋子裏的說話聲也隱隱傳來。張延齡等人仔細聆聽,似乎有女子的哭泣聲,還有夾雜着含糊不清的男子的咒罵聲。

    “是牟斌!是他的聲音!”陳式一忽然身子緊繃,手摸到了腰間兵刃上。

    張延齡伸手按住陳式一的手,低聲道:“不要激動,莫露聲響,進去堵住他。”

    陳式一閉目喘息幾聲,情緒微微鬆弛下來。張延齡向張隱打了個手勢。張隱會意,上前輕輕推院門。院門從裏邊拴着,推不開。張隱看了看左右,縱身一躍,從院門旁的矮牆上悄無聲息的翻了過去。

    張隱從裏邊開了院門,三人一步一步的屏息靠近燈火閃爍的長窗廊下。屋子裏的哭聲和咒罵聲也更加的清晰。

    “嚎,嚎他孃的什麼?嚎喪麼?老子還沒死,你便天天嚎喪。還嫌老子不夠煩麼?老子想清淨清淨都不讓麼?”牟斌的咒罵聲傳來。

    “嗚嗚嗚,你心煩,奴家便不心煩麼?本來好好的,你偏要去惹別人,結果弄的官也丟了,家裏樹倒猢猻散,僕役婢女們都遣散了。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怎麼過?該怎麼過便怎麼過。老子當年娶你的時候不也只是個千戶?現在老子還是個千戶,怎地?嫌棄老子不成?”牟斌罵道。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你知道今日奴家遇到錢府的三夫人的時候,她怎麼對我的麼?平日對我陪着笑臉,送我這個送我那個的。今日她對我百般譏諷,還將送我的鐲子和首飾要回去了。嗚嗚嗚,她還說,現在老爺倒黴了,以後就當不認識我,免得牽連她夫君錢大人。還說,我得想辦法找出路,不然以後要受牽連……。老爺,你說我受得了這個氣麼?”女子哭道。

    牟斌咬牙罵道:“錢穆成這個狗孃養的,平日在老子面前像條狗一般,着意結交。現如今,翻臉不認人了。不交往便不交往,這有什麼?老子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女子道:“老爺你現在罵這些有什麼用?你老實說,皇上還會不會降你的罪?劉瑾和那張延齡他們還會不會繼續打擊你?他們現在都是紅人,你得罪了他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麼?怕不是妄想。你只告訴我,以後還會不會更糟糕?”

    牟斌怒道:“小六,你什麼意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當真有別的打算?連你也翻臉不認人麼?”

    女子停住哭聲,叫道:“老爺,奴家也是爲了你好。如今你什麼都沒了。官沒了,還要罰一大筆銀子。以前別人送你些銀子,你散漫的很,花的一兩不剩,本就是個空殼子。現如今誰送你銀子?降職閒住,罰俸三年。咱們不說別的,你拿什麼養活這一大家子?就你這樣的,還養着七八房妻妾,你養的起麼?奴家也不是嫌棄你,奴家好歹給你生個兒子,爲你牟家留了後。要不,你將那些女人全趕走,扶我當了正室,我也不是不能跟你同甘共苦。我這沒名沒分的,還要跟你苦熬,你心裏過得去麼?”

    牟斌怒道:“小六,我牟斌待你不薄。後宅裏對你最好。這麼多年,沒虧待你吧。每年銀子也沒少給你拿。你平日喫穿用度,便是國公夫人也未必比的上吧。現在老子遭了難,你便打着別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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