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462章 欠賬還錢
    乾清宮東暖閣中,張延齡帶着一股寒氣匆匆而入。屋子裏溫暖如春,朱厚照穿着寬大的袍子坐在軟塌上,劉瑾張永站在一側。

    背對着門口的位置站着一個人,瘦瘦高高,穿着毛茸茸的皮裘大衣,頭上帶着黑乎乎的裘皮帽子。

    張延齡掀簾進來的時候,那人轉過頭來,驚喜的大聲說道:“張侯爺,你可來了。”

    張延齡眯着眼看着那人,猛然間認出他來。

    “你是吉達?阿思巴思的兒子吉達?”

    那人大聲道:“張侯爺好眼力,正是我。可見到你了。張侯爺,當初你們說的話還算不算數了?我可是專門來見你們大明皇帝和你的。”

    張延齡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吉達的來意。數月前在獨石城的時候,爲了分化巴圖蒙克的圍攻兵馬,皇上答應了朵顏三部的大首領阿思巴思的條件,雙方訂下了協議,最終才突圍成功。這吉達是阿思巴思的兒子,此刻前來,必是爲了那件事而來了。

    張延齡擺擺手,先上前向朱厚照行禮。

    “臣張延齡參見皇上。”

    朱厚照笑着擺手道:“舅舅不必多禮,你這盔甲齊整的在做什麼?”

    張延齡道:“臣今日正率領振威營兵馬教場操演。”

    朱厚照訝異道:“今日?才下了大雪,天氣極寒,你在操練兵馬?”

    張延齡沉聲道:“啓奏皇上,別說下了大雪,便是下了刀子,該操練還得操練。作爲京營兵馬,當無畏一切,何況是天氣寒暑。大雪嚴寒之時練兵,更能鍛鍊兵士們的意志和忍耐力。”

    朱厚照撫掌笑道:“好,瞧瞧,舅舅這纔是領軍之人呢。”

    劉瑾在旁沉默不語,面露冷笑。張永開口讚道:“是啊,建昌候這練兵,才叫真正的練兵呢。皇上讓建昌候領振威營,可真是選對了。”

    朱厚照笑着點頭。吉達在旁大聲道:“喂,我的事情呢?總得給個說法吧?莫非要反悔麼?張侯爺你既然來了,便給個話。”

    劉瑾沉聲喝道:“不得無禮喧鬧,我大明皇帝座前,不許胡亂叫嚷。什麼反悔不反悔的?我們大明欠你們的不成?”

    吉達叫道:“喂,你這是什麼話?看來當真是要反悔了。你們果然是背信棄義之人。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上了你們的當。我阿爸說的對,明人不可信。果然如此。”

    劉瑾喝道:“住口,再胡說八道,出言不遜,便嚴懲你。你們滿意沒規矩,便教你們規矩。”

    吉達漲紅了臉正要反駁,張延齡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怎地吵鬧起來了?吉達少統領,發生了什麼?”

    吉達叫道:“休得裝糊塗。我算是明白了,你們當初只是欺騙我父子,爲求脫身,所以花言巧語的欺騙我父子,胡亂許諾。我父子被你們騙了。”

    “誰花言巧語了?誰騙你了?吉達,你不可胡說八道。”張延齡喝道。

    “他說的,還有你們的皇上。”吉達朝着劉瑾一指大聲道。

    張延齡轉頭看了一眼劉瑾,劉瑾傲然而立,嘴角露出冷笑。

    “舅舅,是這樣的。這吉達來要求朕履行當日的條件。劉瑾說,咱們不必答應他們。我大明自身都物資緊缺,怎可調運大批兵馬去給他們?朕覺得說的也對,當初是情勢緊急,朕才答應了他們。現在想想,確實有些不該。”朱厚照沉聲道。

    “哼,身爲皇上,說話居然不算數,真是不害臊。還一本正經的下了聖旨,還拿什麼龍戒當信物,信誓旦旦的像是真的一般。如此言而無信,還算什麼皇帝?當真是不知羞恥。”吉達大聲叫道。

    劉瑾沉聲喝道:“來人,拖出去砍了。蠻夷之族,膽敢當面詆譭皇上,死有餘辜。”

    外邊幾名侍衛大聲應了,衝進來抓着吉達往外拖。

    吉達大聲叫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好叫天下人都知道你大明皇帝背信棄義。好叫我韃靼各部落都知道你們是怎樣的人,將來誰肯相信你們這幫卑鄙之人的鬼話。”

    張延齡沉聲道:“住手!”

    幾名侍衛僵在原地,看着劉瑾不知該不該繼續行動。

    張延齡喝道:“沒聽到我的話麼?都出去。你們想陷皇上於何地?讓皇上被世人唾罵背信棄義麼?”

    劉瑾冷聲道:“侯爺,這廝滿口胡言,對皇上大不敬……”

    張延齡沉聲打斷道:“劉公公,我有話同皇上單獨談談,可否迴避?”

    劉瑾瞪着張延齡,張延齡看也不看他一眼,向朱厚照拱手道:“皇上,臣請求和皇上單獨說幾句話。”

    朱厚照想了想,擺手道:“你們都出去。”

    劉瑾道:“皇上,奴婢……”

    張永輕聲道:“劉公公,皇上和侯爺有話要說,咱們還是出去的好。”

    劉瑾惱怒不已,卻也只得拂袖而出。

    待衆人全部出了春閣,張延齡上前躬身道:“皇上,這件事皇上莫非當真想要反悔不成?”

    朱厚照道:“朕確實有些後悔,劉瑾的話沒錯。朕爲何要拿我大明的物資給他們?朕當初確實答應過他們,不過那是情急之下的權宜之計罷了。那朵顏部落既不肯歸順,朕還理他們作甚?”

    張延齡沉聲道:“皇上,莫忘了這件事你是下了一道密旨,還給了他們一枚龍戒作爲信物的。那些東西都在他們手裏,倘若反悔的話,那便真是言而無信之舉了。這對皇上的聲譽可大大的不利。也確實有違信義。”

    朱厚照擺擺手道:“舅舅,朕知道這些。但是跟韃子談什麼信義?蠻夷之族,有何信義可言?劉瑾說了,朵顏部落說到底也是韃靼人。咱們用我們的物資資助他們,萬一他們反咬一口,豈非是天大的笑話。朕豈不是成了東郭先生,養了一頭白眼狼了麼?朕覺得劉瑾的話也不無道理。更何況,要是履行承諾,要花費巨量錢銀物資。我大明現在自己都國庫虧空,反倒要去資敵?很是不妥。朕的聲譽倒是並不重要,倘若被反咬一口,豈非顯得朕更加的愚蠢。”

    張延齡聽朱厚照一口一個劉瑾,知道劉瑾如今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頗重,他的話對朱厚照來說很有份量。劉瑾的理由也確實正中要害,朱厚照顯然是已經被他說動了。

    “皇上,臣知道你的顧慮。但是,誠信二字可不光是爲了朵顏部落。其實拒絕了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們還能翻了天不成?但是,皇上在天下人的心目中,便多了個背信棄義的形象。這可是大事。信義對普通人都是極爲重要的,更何況是皇上?試想,皇上若是毀了承諾,之後皇上說的話,誰還會完全相信?皇上乃天子,天子的話乃金口玉言。金口一開,一諾千金,豈有反悔之理?”張延齡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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