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530章 謀劃
    白水巷中,一片安靜。

    這巷子本來就不大,只是較爲幽深。高大的樹木遮蔽了陽光,讓巷子籠罩在一片晦暗的陰影之中。

    一進巷子,張延齡便看到了異樣。前方一座庭院門口,兩名身材魁梧的兵士正靠在門口低聲閒聊。張延齡緩緩走過。他頂着破草帽身上披着寺廟裏扯下來的布幔,這打扮活像個乞丐一般。

    兩名士兵停止了說話,皺眉看着張延齡。

    “幹什麼的?”一名士兵喝道。

    “敢問軍爺,家裏有什麼重活要幹麼?請幫手麼?”張延齡裝作是打短工的苦力。躬身詢問。

    “滾滾滾,哪有活幹?別處尋去。這裏不許停留,快走。”另一名士兵喝道。

    “哦哦,這便走,這便走。”張延齡佝僂着身子快步離開。適才撇了一眼,已經看到門口牌匾上寫着的‘仇府’的字樣,這已經足夠了。

    看起來,仇鉞確實是被軟禁了。門口站着兵士,宅子裏定然也有。但這反倒讓張延齡放下心來。

    仇鉞既然是被軟禁在家,那麼反而說明他是可靠的。定然是安化王他們不信任仇鉞,纔會這麼做。那麼史鏞所說的仇鉞是詐降的事便是真的。

    從前邊是進不去了,只能另想法子。張延齡繞到仇府後院位置,圍牆倒是不高。搬來一根倒在地上的枯樹斜靠在圍牆上,張延齡沒費什麼氣力就進了仇家的後園。

    園子裏也沒什麼人,只在遠處花壇旁有一名佝僂着腰的花匠在給花壇澆水。看起來仇鉞家中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戒備森嚴。

    這其實也很正常,畢竟仇鉞是表示歸順的,只是託病在家。安化王他們是對仇鉞不放心,這才安排了些人手看着他。倘若當真知道仇鉞是詐降的話,怕是早就殺了他了。

    目前這種情況下,只派些人手看着便好,倒也不用興師動衆。這時候的仇鉞無兵無卒,毫無威脅。況且他一家老小都在城裏,他能逃到哪裏去?

    張延齡也不知仇鉞住在什麼地方,看見後宅一座院子較爲寬大,便索性摸進去瞧瞧。在院門口張望了片刻,沒有發現異樣,但是當張延齡翻牆進來的時候,卻驚愕發現距離自己只有丈許遠的樹蔭下,一名中年婦人正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自己。

    那婦人手裏拿着笸籮,裏邊有些衣物,手上的針線隨風飄動。怪不得聽不到聲音,原來她是坐在這裏補衣服。

    見到一個陌生人穿着渾身的破爛翻牆進來,那婦人先是驚愕,緊接着便大叫了起來。

    張延齡忙擺手輕聲道:“莫要叫嚷。敢問仇大人在何處?”

    “你是誰?老爺,老爺!快來啊。”婦人叫了起來。

    張延齡正不知所措,從前方屋子裏衝出一條人影,手中提着長刀大踏步衝來,口中罵道:“夫人莫怕,狗孃養的東西們,欺人太甚,連後宅也敢闖。老子跟你們拼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張延齡看他長相,滿臉絡腮鬍子,四十上下的樣子,身材雄偉,立刻便知道他便是仇鉞。正要出聲解釋,卻聽得院外一片喧譁之聲,腳步咚咚作響,有不少人飛奔而來。

    張延齡知道,必是驚動了其他人了。當下對着仇鉞低聲道:“仇將軍,史鏞叫我來的。”

    仇鉞驚愕嗔目,張延齡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一貓腰鑽入旁邊的樹叢之中躲避起來。

    院門推開,三四名士兵飛奔而入,四處張望,口中叫道:“發生什麼事了?仇大人,跟誰說話?”

    仇鉞眼珠一轉,突然指着婦人大罵道:“你這婦人,再哭哭啼啼的吵鬧,老子一刀剁了你。成天煩擾老子,老子生了病叫你伺候茶水你便嘰嘰歪歪。打量着老子倒黴了,便變臉了是麼?老子宰了你。”

    那婦人驚惶不知所措,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幾名士兵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原來是仇鉞拿刀子要砍自己的夫人。倒也未必是她夫人對他怠慢,可能是被軟禁在家發無名邪火罷了。

    “仇大人萬莫如此,可不敢動手。兄弟們趕緊攔住。”一名頭目忙道。

    幾名兵士上前攔着仇鉞,仇鉞折騰了幾下口中罵罵咧咧的不休。兵士們奪了他手中刀子,聽他不斷的罵人發泄,頗有指桑罵槐之嫌,倒也覺得無趣。於是勸解了幾句便即離開。懶得管他的閒事,聽他罵人。

    仇鉞一邊叫罵,一邊示意那婦人去院門口觀望。那婦人此刻也明白了,自己丈夫並非針對自己,而是爲了掩飾。

    婦人在門口瞧了一會,確定那幫人已經遠離,這才向仇鉞示意。仇鉞放下心來,看着樹叢處低聲道:“出來吧,他們走了。”

    張延齡這才從樹叢中鑽出來,仇鉞上上下下大量着張延齡,目露狐疑之色。

    “你是誰?你認識史鏞史大人?是他叫你來的?”

    張延齡緩緩點頭,輕聲道:“正是。”

    仇鉞點頭,打了個手勢,轉身往屋裏走。張延齡快步跟上。仇鉞來到廊下,低聲囑咐夫人坐在門口廊下把風,這才領着張延齡進了屋子。

    兩人在屋子裏站定,仇鉞轉身問道:“你從何處來?”

    張延齡道:“仇將軍,我從靈州而來。”

    “你說是史鏞叫你來找我的?那麼,告訴我,史鏞身高几尺,相貌如何?他怎會叫你來找我?你又是怎麼過河,怎麼摸進城裏的?你來找我又是爲了什麼事?”仇鉞沉聲連珠炮一般的發問。

    張延齡微笑道:“仇將軍,看來你很謹慎。這很好。本來我還擔心你已然投靠了朱寘鐇。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史大人的話應該是可信的,你確實是詐降的。看來我找你是找對了。”

    仇鉞驚愕不已,張延齡沒有回答他任何問題,但只點出他是詐降這一點,便已經說明一切了。他之所以詐降,正是史鏞勸解的結果。

    “這位兄弟,你果真是史兄弟派來的?”仇鉞叫道。

    張延齡搖頭微笑道:“不是,我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實際上史大人並不知道我要來找你。我也沒跟他說。”

    仇鉞聞言一驚,駭然道:“你此言何意?適才你不是說是史鏞派你來的麼?”

    張延齡沉聲道:“仇將軍,史鏞可指派不動我。聽史鏞說,你們之間有書信往來。不知道他這幾天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本人乃建昌候張延齡,京營振威營提督,敕命西北平叛總兵官。你說,我要來找你,還需要史鏞的指派麼?”

    仇鉞大驚,直愣愣的瞪着張延齡,面露不可思議的神情。

    張延齡笑道:“對了,我差點忘了。史鏞說,你從不打探軍情,所以你可能不認識我,不知道朝廷任命本人前來平叛的事情。倒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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