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743章 問責
    張侖朱麟徐光祚等人雖然覺得疑惑,這件事張延齡居然不反對,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不過張延齡新就護國公之職,已經儼然是勳貴集團的代表人物。他這麼說,自要給他面子,不能內部頂牛。

    況且,勳貴集團今日盆滿鉢滿,倒也不想節外生枝。

    至於這個什麼外四軍的設立會帶來什麼,勳貴們倒也並不在乎。就算這是劉瑾的私心,對於領軍的侯爺們而言卻也影響不大。京營是正牌的京城兵馬,那個什麼外四軍,不過是一羣來京城討飯的乞丐罷了。在京營面前,他們還能搞出什麼花樣來不成?

    外廷以楊廷和爲首的衆官員沒意見,勳貴集團也不反對,這件事便也議定。劉瑾建議的以江斌爲外四軍都指揮使,許泰爲都指揮僉事的人事安排也得到了朱厚照的批准。

    江斌喜逐顏開,屁顛屁顛的叩拜謝恩。退下來的時候,走在張延齡面前,胸脯挺得很高,像是在說:你革我的職又如何?我還不是平步青雲?

    張延齡看着他的小人得志的樣子,微笑不語。江斌抱上了大腿,他以爲是個靠山,殊不知他這靠山要塌了。之後樹倒猢猻散,一切都打回原形。先由着他嘚瑟。

    倒是許泰皺着眉頭,自得知吳浩被貶官問責之後,他便一直黑着臉。他和吳浩關係不錯,吳浩也是他建議領一衛兵馬來撈功勞的。現在許泰心裏,倒覺得像是坑了吳浩一般。回頭如何向保國公朱暉交代此事,倒是甚爲憂心。

    朱厚照要議的第三件事,便是關於此次河北之亂的最終定性和問責。

    無論如何,最終的問責是逃不過去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沒有一個交代。

    羣臣也很想知道,到底朱厚照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如何。是否要追責劉瑾,廢除他的土地新政和馬政。是否確認是因爲這些新政導致的此次河北之亂,成了問題的關鍵。

    “此次河北之亂,百姓被劉六劉七楊虎之輩蠱惑慫恿,與朝廷爲敵,叛逆作亂。這件事是一場叛亂,參與之人都是逆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朕知道,有各種各樣的說法,甚至有人同情這幫反賊,這是絕不允許的。在大義上,他們是反賊。絕不許有人爲反賊說話。否則便是不忠不義之臣,朕要是聽到這樣的言語,是絕對不會容忍的。這一節,先和諸位說清楚。”

    朱厚照的態度少有的堅決,上來便給了此次河北之亂定了性。這倒也沒什麼可爭議的。站在朝廷的立場上,站在朱厚照的立場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起兵造反的便都是對他不忠不義有威脅的敵人。

    敵我之間沒有中間地帶,那些藉此影射,含沙射影陰陽怪氣的,同情百姓的言論甚囂塵上,這是必須要杜絕的。

    這一點上,張延齡也是贊同的。國家機器開動起來,那是殘酷的。百姓或有苦衷,但是造反之後便不是百姓了,而是反賊。

    當然了,性質上必須如此認定,但卻也未必都以死罪論。比如那些逃走的義軍士兵,張延齡並沒有派人去追殺捉拿。在大名府裏找到了義軍的名冊,張延齡也命人塞進火盆點火燒了。便是避免大規模的清算行動的發生。

    “不過,朕需要說明的是。此次河北之亂確實是有原因的。有不止一個人跟朕說,這是馬政和新政所致。導致了河北局勢的惡化。朕也反思過此事,朕不得不承認,土地新政確實有弊端。但弊端不在新政內容本身,而是下邊執行之人胡亂作爲,利用新政巧取豪奪,勾結地方豪強和官員魚肉百姓。這些人才是罪魁禍首。”

    羣臣驚訝的瞪大眼睛。沒想到,皇上居然到了這時候還在爲新政洗地。這簡直匪夷所思。誰都知道這次河北的事情便是馬政和土地新政造成的。皇上居然將責任推到了地方執行的官員身上。這着實令人難以接受。

    張延齡雖然也很震驚,但他卻並不意外。

    朱厚照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原因有二。

    其一,無非是想維護自己的面子。因爲新政是他首肯的。倘若朱厚照承認新政有問題,那此次大亂的責任便要歸咎於他的身上了。

    其二,便是保護劉瑾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劉瑾的主意,若是追責,劉瑾是跑不了的。也不知劉瑾給朱厚照灌了什麼迷魂湯,皇上公然袒護劉瑾的心思已經不是這一回了。上次寧夏之亂,本也是扳倒劉瑾的機會。但是朱厚照還是包庇了劉瑾。

    這一次,朱厚照還是會這麼做。

    朱厚照不傻,他並非不知道劉瑾事情乾的荒唐。但是,劉瑾是真心爲他辦事的人,他是自己能夠完全掌控的人。或許這廝揹着自己幹了不少不好的事情,但是他是自己的狗。自家的狗咬了人,主人還是要護着的。

    況且,土地新政是爲了緩解朝廷錢糧虧空的大情勢下提出的,目的便是緩解財稅緊張的狀況。朱厚照認可的是劉瑾這份敢於往前衝的勇氣。他也很想改變這種狀況。

    雖然事與願違,但若是劉瑾因爲此事被追責,自己也不爲他說話的話。那麼將來誰還肯爲自己埋着頭往前衝。

    勳貴,外廷,這些人都只顧着自己。一個忙着撈錢,一個忙着奪權,能夠完全信任的,完全迎合自己,依附自己的便是內廷的劉瑾等人了。自己必須護着他,讓他替自己看着這些人。

    不久前,劉瑾去找朱厚照請罪,自承新政之弊,惹出大禍。朱厚照卻還是告訴他,不會讓他擔責。他讓劉瑾想出個推卸責任的藉口。劉瑾自然喜出望外,很快便將責任推到了那些地方官員頭上。

    那些人都已經在大亂中死的差不多了,責任推給死人,這是最合適的。

    “御史寧杲,幾處州府上下官員,不好好的執行新政,爲百姓着想。反而從中漁利,擅自抓捕百姓,綁架逼迫百姓。有的和豪強地主勾結,不還地於民,反而變本加厲以增加田畝租子的名義盤剝百姓。還有的乘機將百姓的地逼出來,搞得民不聊生。這些都是地方上執行時的肆意妄爲之舉。和新政爲並無關係。”朱厚照沉聲說道。

    殿上鴉雀無聲,官員們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可以感覺到他們壓抑着憤怒,但是卻無一人站出來反駁。

    現在的大明朝廷官員們已經沒有了血性,當初那些敢於站出來直言的都完蛋了。外廷一半是劉瑾的人,自是不肯出來說話。剩下的如楊廷和等人,精於算計,那是絕對不肯公開叫板的。

    張延齡心中嘆息,大明朝到了今日,真是有江河日下的敗落之相了。朝廷上萬馬齊喑,仗義執言之輩都完蛋了,剩下的都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這局面可如何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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