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752章 敲骨吸髓(續)
    劉瑾心中疑慮難消,他並不完全相信陳式一的話。

    “陳式一,咱家銀子多得是,但是卻不能給你。”劉瑾沉聲道。

    “哦?難道劉公公要錢不要命?”陳式一皺眉道。

    “錢算什麼?命只有一條,咱家豈會不惜命。然而,你自己露了馬腳,你難道不知道麼?”劉瑾微笑道。

    陳式一一愣,旋即記起張延齡的話來:“劉瑾這廝奸詐狡猾,不要被他言語誆騙,更不要被他欺詐。只記住一條,證據在手,他不給銀子便得死。做好應對,銀子便到手了。”

    “劉公公,看來,這筆生意做不成了。我美夢落空事小,劉公公也莫怪我不客氣了。劉公公還是趕緊想辦法跑路,或者乾脆起兵造反吧。不然,後果自知。”陳式一冷聲道。

    劉瑾皺眉道:“你的話不可信。你若能解釋清楚咱家的兩個疑問,咱家便信你。”

    陳式一道:“請講。”

    劉瑾道:“第一,這件事你又是怎麼察覺的?爲何會想起來查勘此事?以你的官職地位,先皇駕崩的時候,你還在錦衣衛南鎮撫司當百戶。焉能想到先皇之死的緣由?還敢暗中調查。你也沒有那麼多的人脈和資源。所以,這件事是張延齡指使的,他已經知道了此事,是也不是?”

    陳式一暗暗讚歎劉瑾心思縝密,確實。以自己的身份,突然想起來要查先皇的死因,着實令人懷疑。

    不過,陳式一更佩服張延齡的先見之明。張延齡來之前便以劉瑾的身份和他做了預演。問了諸多刁鑽問題,以備劉瑾問詢。其中便有這一條。

    陳式一當時確實無法作答。但是張延齡有答案。

    “陳兄弟,這種問題你不能一口否認,也不能迴避。否則劉瑾必然生疑。你要答的合情合理。不妨以退爲進,反而更加可信。比如,你這麼答……”

    張延齡的話在腦海中響起,陳式一開口道:“劉公公,先皇駕崩的時候,我確實只是個南鎮撫司的百戶。但是,護國公那時是鎮撫司鎮撫了。你猜的沒錯,確實是他懷疑先皇死因的,命我去查的。而且,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護國公當時確實懷疑到了你頭上。你莫非忘了,當初提審高廷和徐昊的時候,他們可是招認了,你去過太醫院的事情。只是沒人肯信罷了。護國公卻是有些疑慮的,所以命我去查此事。”

    劉瑾皺眉思索,雖然說先皇駕崩的時候,張延齡和自己的關係還不錯。他出入東宮之中,和自己以及其他衆人都很融洽,應該不至於懷疑自己。

    但是,張延齡這個人心思艱深,很難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先皇是他的姐夫,對他又寵愛有加。先皇駕崩對他而言不啻晴天霹靂一般,他很有可能背地裏去查這件事。高廷和他們確實供出了自己去太醫院的事情。只是被衆人認爲是胡亂攀誣罷了。但是張延齡恐怕不肯放過這個訊息。暗地裏派人查勘也是有可能的。

    “然則,你查出來了,卻隱瞞不報?”劉瑾沉聲道。

    “當時可沒查出什麼來。直到在寧夏鎮的時候,國公爺命我去監視谷大用。谷大用和身邊人喝醉了酒,說他知道劉公公的大祕密。劉公公對他言聽計從什麼的。說是跟先皇之死有關。我這纔想起來這件事。”陳式一道。

    “谷大用?”劉瑾一驚,心中痛罵自己不夠謹慎。

    當初辦了大事之後,自己心神不寧,老是想着找人傾訴些什麼。一日和谷大用喝酒之後,自己模模糊糊的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事後自己詢問谷大用,谷大用說他當時喝醉了,記不得自己說了什麼。現在看來他是裝糊塗,他其實是知道了此事了。

    自己一直想找機會滅了他的口,以防不測。但是一直沒有下得狠心。結果,果然事情壞在他手裏了。在寧夏說漏了嘴,被人給偷聽去了。

    劉瑾心中當真是愧恨不迭。就算谷大用已經在回程路上被他派人溺殺在漲水的汾水裏,卻也是遲了一步。

    “谷大用的話提醒了我,我這纔開始再一次暗中查找。時間過去的久了。高廷和的家人本來躲起來找不到他們,但他們露面了。然後我拿到了高廷和的血書,更是知道了事後高廷和他們詢問兩名院子裏的雜役的事情。這些都在血書上寫着。然後我便去找雜役,找被革職的院判劉文泰,掌事方叔和他們。託宮裏的朋友找到了東宮的物品賬冊。嘿嘿,花了我不少功夫呢。但終於一步步查清楚了此事。真是幸運的很。”陳式一繼續說道。

    劉瑾心中罵道:“你的幸運,卻是我的不幸。但你知道了此事,卻也是你的不幸。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暗殺投毒或者光明正大的襲殺你,總之,你死定了。”

    “原來如此。那麼第二個問題。據我所知,你是張延齡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是他的好兄弟。你一路高升,都是張延齡提拔。你對他也忠心耿耿。甚至你的夫人也是他夫人的婢女,是他賞賜給你的。你既然查出這件事,爲何卻要瞞着他呢?你難道不知道,張延齡和咱家已經勢成水。卻要隱瞞他此事,和咱家做交易?這顯然有問題。請你解釋解釋。”劉瑾眯着眼道。

    陳式一冷笑道:“你知道的還不少,天天派人盯着我們是不是?”

    劉瑾冷聲道:“彼此彼此。”

    陳式一道:“我承認,護國公於我有恩。但我這樣的人,出身草莽,並無根基,能到今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況且,以我今日官職,想要活的自在卻是不能。每月俸祿若干,還不夠我去幾趟青樓花銷的。再說,跟着護國公身邊,固然有些好處,但是叫我效忠他一輩子,卻也不能。”

    劉瑾呵呵笑道:“他對你那麼好,賞賜了婢女給你,讓你升了這麼大的官,你還說他不好?”

    陳式一怒道:“休提賞賜婢女的事情。那不過是在拉攏我罷了。這是羞辱,在護國公眼中,我只是他的一條狗罷了。我堂堂四品武官,他將婢女賞賜給我做正妻,這算什麼?我娶不得名門大戶的官家小姐麼?”

    劉瑾愣了愣,旋即呵呵笑了起來。

    “確實……確實有些侮辱人的意思。不過那是他夫人的婢女,定國公府出來的,身份自然不同。”

    “婢女就是婢女,有什麼不同?況且……況且……”陳式一咬着牙齒欲言又止。

    劉瑾忙道:“況且什麼?”

    “罷了,跟你說了也自無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在乎說出來。況且,畫意嫁給我時,已非完璧。那是被他玩剩下的。他孃的,我陳式一堂堂七尺男兒,便該喫些他喫剩下的殘羹冷炙?在他心裏,我算什麼?”陳式一神情激憤的嚷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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