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819章 利用
    要想做一頓豐盛的宴席,那可並不容易。食材什麼的雖然都是現成的,不過這幾個‘廚子’卻是連半吊子也算不上。喫起來一個算幾個,但是自己動手簡直是要了親命。

    張延齡搜腸刮肚的回憶自己喫過的美味佳餚,回想着阿秀和家中其他人烹製的菜式以及的過程。但是很顯然,國公爺的腦子裏裝不下那麼多東西,在這方面,他絕非天才。

    陳式一和其他兩名親衛顯然也不是這方面的天才,四個人手忙腳亂的忙活着,當中好幾次張延齡真想放棄了。

    張延齡將自己能記得的幾樣菜式估摸着說出來。亂七八糟的這麼一頓亂燒,倒也弄出來幾個菜來。

    菜好不好喫在其次,關鍵是擺盤要精美,顏色搭配要好。深諳朋友圈曬菜之道的張延齡,對這一點深有體會。將這些菜餚小心翼翼的擺成了花鳥造型之後,倒也確實像個樣子。端出去的時候,那位海倫娜小姐驚呼欣喜,讚歎不已。

    海倫娜親口嚐了嚐,便皺了眉頭。

    “這盤魚,好像鹹了些。味道不太好。”海倫娜道。

    “海倫娜小姐不是要我做大明正宗的菜餚麼?大明朝人有句俗語叫做‘鹹魚淡肉’。煮魚,自然是要鹹一些的。那纔是正宗的大明口味。”張延齡振振有詞的說道。

    “這盤炒雞雖然看起來栩栩如生,不過好像沒燒熟哎。”海倫娜指着那盤擺的展翅欲飛的雞皺眉道。

    “海倫娜小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一盤叫做雲錦盤雞。要求燒的七分熟,就像你們佛郎機人喫烤牛排一樣,最好能帶着血絲。雖然喫起來似乎沒熟,但其實滋味就在這撕扯拉拽之間,似熟未熟之時。喫完了之後,脣齒之間都是雞塊的香味,因爲要嚼得久,反而能品嚐到雞肉的本身的美味之處。”

    張延齡滿嘴跑火車,陳式一和兩名親衛在旁差點都信了。

    海倫娜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指着那一罐湯水道:“這湯水渾濁,黑乎乎的,莫非也是特意這樣的做法?”

    張延齡看了一眼醬油放多了的湯水,點頭道:“特意的,特意這麼做的。莫看湯水渾濁發黑,那其實是……是爲了模仿……大海。對,爲了模仿大海。你看,大海是不是漆黑深藍之色。這飄着的油珠子像不像是海上的旋渦和浪花。這幾片薄荷葉和像不像是海中扁舟?露出來的骨頭茬子像不像是海中孤島?這盆湯有個名字叫做,暗海生波瀾,海上孤島懸,人生如弄潮,對酒問蒼天。”

    這幾句說出來,張延齡都佩服自己胡扯的本事了。居然也能急中生智,出口成章了。

    海倫娜呆呆道:“原來這麼多講究。我明白了,這湯水滋味酸酸澀澀的,象徵着人生百味,是不是?”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張延齡挑指讚道。

    “我想,你做這一味湯水,隱喻大海,是在讚揚我的父親在海上征戰。是不是還有此意?”海倫娜道。

    “對對對,海倫娜小姐冰雪聰明,我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猜出來了。當真是知音啊。要知道本人燒菜,沒幾個能明白我的深意的。真是遇到知音了。大讚。”張延齡哈哈大笑起來,甚爲開心。

    海倫娜也咯咯嬌笑,還有些得意。

    陳式一等人在旁看着,除了覺得好笑之外,心中均想:“這佛郎機國的小妞是不是個傻子?這樣的話也能相信?真是見了鬼了。”

    海倫娜不再挑剔,這四個廚子忙活了一下午,費盡心思做了這幾盤菜,自己着實的感動。而且每一道菜都是帶着深意,足見他們的認真程度。

    不過,這菜的滋味確實不敢恭維,不知父親喜歡不喜歡。萬一父親不喜歡這些菜,豈非白費氣力。不過這個善良的姑娘不忍失禮,在出門的時候,偷偷拿了麪包和牛排塞在食盒裏,以防萬一。

    而幾位廚子想的是,那位阿爾梅達司令官也不知何德何能,能喫到大明國公也親手煮的菜,應該不至於那麼挑剔吧。況且,他們此去可不是爲了讓阿爾梅達喫的開心的。他們的目的只是要混進軍港,來一次內部的破壞罷了。

    海倫娜命管家套了兩架馬車,她自己坐一輛,張延齡等人擠在另一輛馬車之中。馬車從山坡大道下來,一路繞行,直奔軍港。

    車廂裏,張延齡等人低聲的商議着接下來的行動。

    “國公爺,要我說,我們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其實應該在飯菜裏下點料的。這個洋妞兒的父親既然是佛郎機國的戰船統帥,下毒毒死他豈不一了百了?”陳式一道。

    張延齡苦笑道:“下毒?哪來的毒藥?”

    陳式一道:“那倒也是,我們沒毒藥。那是不成的。要不然直接拿了這洋妞便是。逼迫那個什麼司令官就範。豈不是更好?”

    張延齡瞪着陳式一道:“你腦子裏怎地想的都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婦孺下手?我們算什麼?”

    陳式一撓頭苦笑道:“確實有些下三濫。不過國公爺騙了這洋妞兒,其實也不大光彩。”

    張延齡氣的要命,這正是他現在心裏的一道梗。這位海倫娜小姐雖然是阿爾梅達的女兒,也算是敵人。但是她單純可愛,活潑開朗,又生的美麗動人,心地還善良。利用她做對她父親不利的事情已經很令人不齒了,張延齡不得不以大義自我規勸才說服自己。陳式一這話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船,而非人。行事當有底線。雖然我利用了她,但是我不會在今晚去傷害她的父親,更不會傷害她。進去之後,直接找機會燒船。能燒多少是多少。”張延齡沉聲道。

    “好。可惜我們的鳥銃和一些火器太榔槺,背在身上目標太大,所以留在城市東邊的樹林裏了。不然,每艘船船艙裏丟幾枚金瓜雷,一了百了。”陳式一道。

    張延齡道:“火燒也是一樣的,點着風帆,便可毀船。蜈蚣船都是好幾道風帆,點着了便滅不了。一會進去之後,找上風口的船隻點着了往船隊裏一紮。然後我們便走。成不成也就是如此了。總之,安全第一,我可不想死在這裏。”

    衆人紛紛點頭。

    當兩輛馬車抵達港口外圍的軍營關卡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關卡處有佛郎機士兵攔住了馬車,嘰裏咕嚕的喝問。

    海倫娜下車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守衛的士兵見到海倫娜,立刻便雙目放光,恭敬之極。

    不過,他們還是檢查了張延齡等人的車廂。提着燈籠的一名佛郎機大鬍子士兵撩起車簾探進來一張毛茸茸的臉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四張陪着笑臉的呆滯的臉。既然是海倫娜小姐帶着的隨從,雖然奇怪的是這是四名黃種本地人,爲何會被海倫娜小姐帶着進去,但是,總司令的女兒,他們豈敢得罪。只叮囑了幾句便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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