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降將，報上你的姓名，官職，以及爲何反出韃靼國投靠我大明的理由。如若有半句假話，當細作論處，格殺勿論。”英國公張侖冷聲喝道。
“本人乃鄂爾多斯部落首領袞必力克莫日。之前受封韃靼國大濟農，鄂爾多斯部萬戶總管之職。”
袞必力克莫日沒有隱瞞身份，他知道，此刻唯有真誠，才能打動大明的領軍者，才能達到他的目的。
“至於爲何反出韃靼兵馬，很簡單，我們想活，我們想棄暗投明。我們河套鄂爾多斯部落本就非韃靼所屬，漢唐宋之時，我們便是中原所屬。我們從來不承認自己是韃靼人也不是瓦剌人，我們是河套人。我們世代居於此處，河套鄂爾多斯高原是我們的故鄉，我們想在故鄉的草原上平靜的生活。”
袞必力克莫日說的很坦然，當然這當中有掩飾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哼。說的比唱得還好聽。可是多年來，你們鄂爾多斯部落兵馬對我大明邊鎮可沒少襲擾，沒少殺害擄掠我大明百姓財物。你們不也出兵跟着巴圖蒙克攻擊了我大明大軍麼？兩個月前，我大明邊軍十幾萬被圍殲於草原之上，你們怕也是雙手沾滿我大明將士鮮血的幫兇吧。”張侖冷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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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國公爺。本人並不否認這些事情。但爲了生存，不得不如此。你們大明沒有控制河套之地，巴圖蒙克控制了這裏，我們爲了活着必須依附於他們，必須爲他們所驅使，否則我們也面臨被他殲滅的命運。既衣服於巴圖蒙克，便不免和大明有所衝突和摩擦。這是兩國對壘，各爲其主，這一點本人覺得無可厚非。若國公覺得本人是強詞奪理，本人也無話可說。”
張侖冷笑道：“沒想到你這蠻夷說話還一套一套的。莫忘了，你是來向我們乞降的。”
袞必力克莫日沉聲道：“這位國公說出這樣的話來，恕我直言，有些自降身份和格局。我鄂爾多斯部落兵馬並非是乞降，而是棄暗投明。如果你將我們的行爲說成是乞降，那是對我們的侮辱。如果你們如此看待我們的話，那麼，本人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張侖喝道：“怎麼？你們已經是我大明的階下之囚，難不成要我們待你如上賓，哄着你們，捧着你們不成？真是天大的笑話。”
袞必力克莫日沉聲道：“罷了，既如此，你們殺了我們便是。就當我袞必力克莫日判斷失誤，瞎了眼。本以爲是棄暗投明之舉，結果卻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左右都是死，倒也沒什麼。”
張侖有些發愣，這袞必力克莫日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河套之地本就接近中原，鄂爾多斯部落的人漢話說的都很好。袞必力克莫日雖然有些口音，但卻說的流利的很。張侖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了。
張侖看了一眼張延齡，張延齡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袞必力克莫日面前微笑看着他。
“這位族長，你定非求死而來，又何必裝作義正詞嚴？我大明英國公說的話可沒有半點說錯。你們手上沾着我大明將士邊鎮百姓的鮮血，不管你花言巧語說些什麼，這都是事實。我們其實根本不必接受你們的投降，將你們全部殺了，刀下也無一人是冤魂。休說什麼各爲其主這樣的話，你又說你們之前是中原所屬，卻又助紂爲虐。這豈非自相矛盾。倘若你們真有棄暗投明之心，早該爲我大明效力。又何必到今日？”
張延齡緩緩踱步，掃視袞必力克莫日等人，繼續道：“你們既然逃出來，便是想活命。又何必裝的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你們無非是見局勢不妙，所以想尋個活路罷了。鄂爾多斯部落之前歸順瓦剌部，聽說後來倒戈反水，擒獲了瓦剌小王子獻給巴圖蒙克做投名狀。這不會就是你所爲吧？”
袞必力克莫日沒想到對方居然對自己部落的歷史如此熟悉，一時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應答。
張延齡笑道：“看來是你所爲了，當初你反戈一擊擒獲瓦剌小王子獻給巴圖蒙克的時候，應該也是自詡爲棄暗投明是不是？看來你這一生都在尋找光明啊，哈哈哈，佩服，佩服。”
袞必力克莫日當然聽出張延齡話語中的揶揄之意，沉聲道：“我這麼做，都是爲了我的部落百姓的存續，無可厚非。”
袞必力克莫日冷哼一聲，並不反駁。因爲他已經感覺出來了，眼前此人已經洞穿一切，自己也不必裝模作樣了。
“這位大族長，咱們還是開誠佈公的談話比較好。我大明對你們這些北方蠻夷並無什麼容忍之心，正如你們對我大明軍民也從未有仁慈之心一樣。加之你本就多次叛變的背景，我們更不可能相信你。但我想，你敢叛逃出來，必是有所憑依。你來投奔我們大明，倘若沒有投名狀便這麼做的話，那我只能說，你是自己來送死而已。但我想，你這樣的人，定明白我們不會輕易接納和相信你們，定會攥着什麼籌碼。不妨說出來，做個交易。咱們不用談任何廢話，只談利益，只談交易。你的籌碼足夠多，咱們便有達成協議的可能。”
袞必力克莫日暗暗點頭，這位大明朝的護國公倒也爽快，不像一些人那樣遮遮掩掩。既然只談交易，不談其他，那反而簡單了。不過他的籌碼不少，但是在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和承諾之前，他不會輕易的交出籌碼。
“很好，本人最喜歡和痛快直爽之人打交道。那咱們便只談交易。本人確實有些情報，而且是很重要的情報，關乎巴圖蒙克的作戰計劃，以及城內兵馬的現狀和藏兵位置。我想這對於你們而言，是極爲有用的，關乎戰鬥的勝敗。但這麼重要的情報，我自然不能就這麼白白告訴你們。既然是交易，本人便提出條件來，你們若答應，我便告知你們這些情報。若你們不能接受，那便一拍兩散，你們殺了我們也是無用。”
“好。說出你的條件。”張延齡道。
“條件很簡單。第一，我鄂爾多斯部落世代居於河套之地，我要求你們大明皇帝下旨，承認河套之地歸於我鄂爾多斯部落所有。包括前套和後套草原。以毛烏素沙漠爲界，沙漠以南歸於你們大明，沙漠以北歸我鄂爾多斯部落。”袞必力克莫日沉聲道。
張延齡面露驚訝之色，旋即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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袞必力克莫日繼續道：“第二個條件，我們可以向你們大明稱臣，但你們需提供兵器盔甲。今後我們替你們守着黃河防線。對你們百利無一害。你們需承認我鄂爾多斯國地位。協助本人在河套立國。”
張延齡的笑聲更大了，已經笑的袞必力克莫日說不下去了。他惱火的看着張延齡，狠狠的瞪着這個放肆大笑的人。
“來人，將這幫昏了頭的傢伙全部拉出去，一刀一個全部砍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居然敢提出這樣的條件來。真是笑死我了。我從未見過這麼不自量力的傢伙。明明是階下之囚，卻還趾高氣昂。砍了砍了，一個不留。”張延齡擺着手大笑道。
帳外親衛大聲吆喝，頓時進來十多人，扯着袞必力克莫日等人便往外走。
袞必力克莫日大聲叫道：“你們難道不想得知巴圖孟克的作戰情報？極爲重要的情報！”
張延齡大笑道：“什麼狗屁情報？你覺得我們還需要什麼情報麼？你見過擁有如此強大火器的軍隊麼？巴圖蒙克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倒是你，不自量力，可笑之極。河套之地乃我大明固有之地，你還夢想着佔爲己有，在這裏立個鄂爾多斯國？你怕是瘋了。河套之地我大明要收復，這裏的一切都將歸大明所有。那樣的夢你別做了。我們要防守邊鎮，倒也假手於你這樣的殘兵敗將？簡直天大的笑話。”
袞必力克莫日叫道：“咱們可以再商議。你們也未必能勝。莫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糧草最多還有十多日便要消耗殆盡。我的情報可以助你們數日內擊敗巴圖蒙克，挫敗他想殲滅你們的企圖。你們當真不考慮你們自己的處境麼？”
張延齡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咱們便再商議商議。雖然我們並不擔心什麼糧草的問題，也不擔心巴圖蒙克的什麼作戰計劃。不過，如果能夠早日擊敗他，少死一些人，也是可以的。這樣吧，我給你一個選擇，你覺得可以接受，咱們便達成交易。你覺得不成，咱們便一拍兩散。你們腦袋搬家，我們和巴圖蒙克血戰，咱們各安各命，各得其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