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1164章 捷報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四大美人中落雁者,王昭君也。應該是關於王昭君的古蹟。這裏又是昭君行宮舊址所在,應該沒錯了。”張侖笑道。

    張延齡沒說話,眯着眼看着那旁邊的數行小字。那是雕刻上去的字跡,但字體甚小,又距地面丈許。風雨侵襲,青苔斑駁,實在難以辨認。

    “公爺稍等,我上去用白土抹一抹字,便可看清了。”

    陳式一說着話,在地上抓起一大把白色的岩土,縱身躍起,單手攀附在岩石褶皺處,另一隻手用白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上一頓亂抹,白灰潛入字體凹槽之處,頓時清晰了。

    張延齡仰頭觀瞧,發現那似乎是一首詩。

    “我本漢家子,將適單于庭。辭訣未及終,前驅已抗旌。僕御涕流離,轅馬爲悲鳴。哀鬱傷五內,泣淚沾朱纓。行行日已遠,遂造匈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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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我於穹廬,加我閼氏名。殊類非所安,雖貴非所榮。父子見凌辱,對之慚且驚。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

    “願假飛鴻翼,棄之以遐徵。飛鴻不我顧,佇立以屏營。昔爲匣中玉,今爲糞上英。朝華不足歡,甘與秋草並。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爲情。”

    張延齡輕聲將雕刻的詩句讀了一遍。旁邊張侖嗔目道:“聽這詩的語氣,該不會是王昭君自己寫的吧?”

    張延齡緩緩搖頭道:“不是。雖以王昭君口氣所寫,但不是王昭君所寫。我渡過這首詩,乃西晉石崇所作的王明君辭。石崇乃西晉鉅富,有姬妾綠珠能歌善舞,石崇作明君曲授之,傳唱於世,應該便是這一首。”

    張侖笑道:“原來如此,延齡老弟懂得真多,文武雙全,呵呵呵。”

    張延齡並沒有笑,只是眯着眼看着那首詩,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罷了,也沒什麼好瞧的。一處崖壁,刻上一首詩,沒什麼意思。這上面風大的很,延齡老弟,咱們下去吧。”張侖道。

    張延齡卻站着不動,沉聲道:“晉朝距漢不遠,這首詩中所寫的昭君出塞遠嫁的事情應該基本屬實。那可太慘了。王昭君當初定然很痛苦。”

    張侖道:“何以見得?”

    張延齡道:“詩句中不是寫的清清楚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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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侖笑道:“我對這個不太在行。”

    張延齡道:“你只想,一名漢家女子,遠嫁異族,來到這苦寒之地,離家萬里。面對的都是這些虎狼之族的蠻夷,你能開心麼?”

    張侖點頭道:“那倒是。”

    張延齡輕聲道:“更何況,匈奴父子同妻,不知廉恥禮儀爲何物。大漢女子,如何能接受這樣的野蠻不倫的風俗?”

    張侖愕然道:“你怎知道?”

    張延齡指着詩文道:“詩裏寫的清清楚楚的,‘殊類非所安,雖貴非所榮。’便是說匈奴人非我族類,不是安身之所。‘父子見凌辱,對之慚且驚。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便是說分別嫁給單于父子兩人,心中慚愧羞辱憤怒,苟且以偷生。”

    張侖罵道:“操他孃的,這也太無恥了。蠻夷簡直如禽獸一般。”

    旁邊衆將領也是面露激憤之色,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古代四大美人的故事,在大明已經耳熟能詳。誰能想到,被譽爲落雁的王昭君,竟受如此屈辱。

    張延齡轉頭看着山崖北側,黃河以北的碧綠草原以及遠處隱隱可見的陰山和大青山的輪廓。遙想當年,王昭君離鄉背井遠嫁異域,行至於此,矗立崖頂,看大雁南飛,秋草茫茫,心境是何等的悲涼和惆悵。

    此崖名爲落雁,但恐怕沒有一頭大雁肯爲她落下,讓她傳遞思鄉的飛鴻回家鄉。她恐怕也沒想到,在匈奴之地,自己會遭遇那樣的羞辱,最終孤獨痛苦的過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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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延齡進一步的去想。當年大漢王朝甚爲強大,卻還要和匈奴人和親,讓一名女子肩負和平之重責。卻還美其名曰爲國家大義,爲安撫團結。自古以來大加吹捧歌頌,這是不是一種不負責任?是不是一種自輕自賤的不知羞恥?

    張延齡承認自己或許想的有些偏激。也許站在一個漠然的上帝視角來看,無論是昭君出塞,或是文成公主入藏這樣的和親事件都是有其積極意義的。但具體到當事者個人而言,誰又去在意她們的感受和痛苦?

    一個強大的國家,如果淪落到靠和親手段來維繫政權安定的話,那又何稱強大?一個國家,如果不能保護他的百姓,反要主動以弱小女子的犧牲去保護國家的安全,這不是墮落和無恥是什麼?

    張延齡並非思維狹隘之人,若是在後世,他絕對不會思考這些問題。但是在這個時代,他已經完全代入了大明朝的身份之中,在行動和思維上,潛移默化的改變了許多。

    站在崖頂之上,遠眺黃河蜿蜒,草原茫茫,張延齡思緒翻滾,想了許多許多。

    風吹過,似有大雁鳴叫之聲從雲端傳來,悲切難言。

    ……

    七月初八,上午巳時,大明京城北城德勝門外,十幾名騎兵裹挾着熱風和塵土衝入城中。

    城門守軍正欲攔阻,領頭的一名馬上騎士高舉手中令旗大聲叫道:“奉英國公護國公二位國公之命回京報捷,任何人不得攔阻。”

    守城的兵士連忙讓開,驚愕的相互瞪視,相互詢問什麼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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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捷的騎兵們從北城而入,從德勝門大街一路往南狂奔,馬上騎兵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大聲叫喊。

    “河套大捷!河套大捷!北征軍收復河套!北征軍收復河套!”

    一路沿街的叫喊讓熙攘的街市安靜了下來,起初人們還狐疑的相互詢問,面露不可思議之色。但很快,騎兵們飛馳而過的長街上便歡騰了起來。人們大聲歡呼叫嚷,蜂擁跟隨騎兵身後涌來。

    騎兵們奔過德勝門大街,奔過西安門南北長街,沿着宮牆一路南下,又上了長安街往東,一路飛馳,最終來到了大明門外廣場之上。

    百姓們擁堵來到此處,等待着消息的證實。半個時辰後,從宮中傳來鐘鼓之聲,鐺鐺的鐘聲激盪開來,驚飛了皇宮之中的各種鴿子鳥雀。隨後,角樓上的鐘聲也開始敲響,然後是左近的廟宇中也是銅鐘長鳴。

    整個北京城在不久後被鐘聲包裹,百姓們很快得到了消息的證實,宮中內侍貼出了告示,證實了北征大軍收復河套,韃子大軍死傷慘重逃過黃河的消息。百姓們頓時陷入激昂的情緒之中。

    鞭炮鑼鼓響了起來,龍燈舞獅舞了起來,整個北京城陷入了一片喧鬧和歡騰之中。

    大明邊軍失利的消息滿城皆知。英國公和護國公領軍出征的事情牽動着所有人的心。人們擔心再一次的失敗,會給大明帶來滅頂之災。韃子的兇悍和殘暴,留在人們心中的陰影集聚多年,這跟讓所有人的心裏都帶着恐懼和悲觀的想法。

    但是,此刻捷報傳來,北征軍兩位國公橫掃了河套的韃子,將韃子趕到了黃河以北,一雪之前戰敗之恥,一掃心中陰霾,怎不令人激動。

    京城百姓,天子腳下,格外對朝廷大事關心些,所以,他們表現出如此激動和高興的情緒也情有可原。

    午後時分,十幾騎快馬飛馳來到護國公府門前,馬上領頭的騎兵滾鞍下馬,上前叩門。

    管家馬全得到門房的稟報上前查看,見門口站着十幾名騎兵,忙問緣由。領頭的騎兵大聲道:“小人田東新,乃護國公麾下千戶。奉護國公之命來給家中送信的。”

    馬全聞言驚喜之極,連忙稟報進去。不久後,徐晚意談如青等衆女趕到前廳之中。田東新上前叩見後,取出信件遞上,高聲道:“國公爺收復河套,命小人等回京報捷,順送加信一封,請郡主和諸位夫人查收。小人幸不辱命!”

    徐晚意驚喜接過信,見信封上正是張延齡的字跡。

    徐晚意強自抑制心中激動的心情,點頭道:“辛苦幾位將軍。來人,安排幾位將軍安頓歇息,準備酒席,好好招待。馬全,備禮贈送,以表心意。”

    田東新忙道:“不敢受賞。我等明日便要趕回軍中,郡主和諸位夫人有何回信或者禮物攜帶,我們明早來取。我等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說完,田東新等人行禮之後,轉身出門,上馬而去。

    徐晚意等人回到內宅看信,內宅之中一片歡騰。不久後,馬全和黃四吩咐府中奴僕,張燈結綵,燃放鞭炮。

    護國公府上下也和京城所有百姓一樣,融入歡樂的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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