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1199章 祭天大典
    永定門內正南坊,長街以東乃大明天地壇所在之處,和路西的山川壇隔街相望。天地壇自然是大型祭祀,祭拜天地的場所。皇帝登基,當在此拜祭天地,告知並取得上天的庇佑,

    天地壇外圍圍牆爲不規則的正方形,北側爲弧形,南側爲四方。預示着天圓地方,天高地低之意。內部有着廣闊的空間,通過丹陛橋相連。內有圜丘壇,皇穹宇,祈年殿,皇乾殿,齋宮,犧牲房,神廚等大小設施,分佈於天地壇之中。

    新皇登基這種重大的事務,自然是要在天壇祭告上天,讓上天知道此事,給予庇佑的。而且,登基祭拜上天之禮是在圜丘壇上進行的。那是一座圓形的,藍色琉璃建造的三層露天祭臺,華美隆重之所。

    永定門內長街之上,百姓如潮水一般擁擠。天地壇外,數以萬計的百姓將所有的空間都站滿。雖然他們只能站在高大的天地壇的圍牆之外,聽着裏邊禮樂鏗鏘卻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他們知道,天地壇內正在進行的是大明朝最爲隆重的祭天儀式。

    這種場合,哪怕是看不見,站在外邊聽着動靜也是好的,也算是參與了這件大事。

    天地壇幾處入口處,盔甲鮮明,雄壯威武的錦衣衛大漢將軍營侍衛的佔據了各個進口,封鎖了入口。天地壇內,隨着禮部尚書費宏的聲聲指令,身着最隆重冠冕禮服的十三歲的新皇朱厚熜,正挺着胸膛緩緩沿着琉璃臺階而上,緩緩走向通體由藍色琉璃建造而成的圜丘頂端中間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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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花花的陽光在頭頂上照着,光線在淡藍色的琉璃之間反射跳躍,整個圜丘祭壇像是籠罩在一層淡藍色的深邃的夢境之中。站在祭壇上的人,像是進入了一個藍色的結界之中,進入另外一個詭異的世界中的人一般。

    確實,能站在這裏祭天的人,顯然和許多人不在同一個世界之中,不管是被人賦予,還是他自身的認知之中,他們都會認爲自己是上天之子,得上天之佑的人物。建造出來的這個祭天的地方,恰如其分的烘托了這種氣氛。

    藍色的琉璃在陽光下反射折射着,讓一切變得神祕而夢幻,神聖而莊嚴。

    “迎神叩拜!奏天地始平之章!”

    費宏長聲唱喏之下,幡柴爐內煙火升騰,禮樂隊高奏天地始平之曲章,輝煌而嘹亮。

    朱厚熜站在頂層祭壇之側,恭敬跪拜,行三跪九拜之禮。下方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數百人齊齊跪地叩拜。

    “敬神,獻玉帛犧牲。奏天地清平之章!”

    樂隊所奏之樂一變,隨即禮官奉上金銀玉帛等物,供奉祭壇之上。另有宰殺完畢纏着紅色綾羅的犧牲之物被壯漢擡上祭壇。皇上再拜,羣臣再拜。

    “宣讀祭文。”費宏叫道。

    朱厚熜從袍子之中取出祭文展開,對着燦爛的陽光,用他略帶稚嫩的嗓音高聲宣讀起來。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各得其所,庶物羣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今臣厚熜,於天地壇敬拜昊天諸神,告慰天地神衹。自得社稷之承,大明國祚之續,此乃上天之佑,諸神萬物之護,天下爲萬民之安,承河山社稷之平。至今而後,不忘山川,不負萬民,敬天法地,不違天道。皇天厚土,今日鹹知,求永佑大明,永佑於朕。”

    朱厚熜讀罷祭文,樂隊奏起天地鹹平之章,朱厚熜緩步上前,將手中祭文往爐子裏投去,祭文化爲一團火焰。朱厚熜退後,跪地行三拜九叩之禮。羣臣跪地磕頭,跟着叩拜。

    祭拜至此已經接近尾聲,祭拜上天之後,便得上天的允許,正式成爲上天之子。今後便可替天統治萬民,所謂奉天承運而爲之了。

    最後一項便是最後的‘望燎’儀式。便是將一些精美的供品之物對方在特定的平臺上一把火燒了,供奉給上天。朱厚熜等人站着看着那火燒完,便叫做望燎。燒完了便可起駕回宮,正式登基了。

    樂師們已經準備好演奏昇平之章,朱厚熜也準備從祭壇上往下走了。文武百官也都紛紛起身,暗暗的活動痠軟的腰骨和腿膝,終於這冗長的祭天儀式要結束了。

    就在此刻,急促如驟雨一般的馬蹄聲從御道上傳來。在一片騷亂和驚呼聲中,天地壇西側出口的長街上,一隊全身縞素的騎兵疾馳而至,上千名騎兵兵馬齊刷刷披麻戴孝,上百根魂幡隨風飄揚。

    戰馬稀溜溜的鳴叫着,衝的又快又急。周圍的百姓一陣騷動躲避,生恐爲戰馬所踐踏。街道兩側維持治安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攔阻,他們也攔阻不住,被這一支騎兵徑自衝到了天地壇西側通向御道的廣場上。

    “發生了什麼事?誰的兵馬亂闖?江斌,去瞧瞧。”楊廷和第一時間喝問道。

    江斌連忙答應着,快速奔去天地壇入口查看,卻見那一隊騎兵正緩緩向着天地壇的西側入口小跑而來。江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馬背上的那人,頓時驚得魂飛魄散。那是張延齡,那是他做夢都害怕的人。

    張延齡端坐馬背上,身披麻衣披風,頭盔上扎着一快麻布。一手提繮,一手握着腰間刀柄,面沉如水,雙目凌厲。在江斌看到他的那一刻,張延齡也看到了江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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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國公,怎麼是你?”江斌下意識的叫道。

    張延齡冷笑道:“怎麼?盼着你爺爺我一輩子不回京城?”

    江斌忙道:“你這是什麼話?您不是在和韃子作戰麼?怎地突然回京城了?下官只是覺得驚訝罷了。”

    張延齡冷笑一聲道:“我要做什麼,怕還不用向你解釋。你還不夠資格。”

    江斌面色青紅,沉聲道:“那是自然,卑職怎敢管護國公的的事情,卑職只是這麼一問罷了。”

    “是大明靖海王,江斌,記清楚。再叫錯了官職,便是蔑視王爺。治你的罪。”陳式一厲聲喝道。

    江斌嘿嘿笑了兩聲,躬身道:“是了,已經不是國公了,是王爺了。卑職見過靖海王。”

    張延齡冷聲不答,催動馬匹往天地壇入口緩緩行進。

    “王爺請留步,你們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今日乃新皇登基大典,新皇正在率領文武羣臣祭天。天地壇中不可隨意進入。”江斌忙道。

    “什麼新皇登基?搞什麼鬧劇?閃開,否則不客氣了。”陳式一喝罵道。

    張延齡擺了擺手,斥責道:“陳式一,不得胡言亂語。新皇登基大典,在此祭拜上天,我們正好趕上了,這不是巧了麼?走,隨本王一起觀禮。說起來慚愧,身爲大明靖海王,我大明有了新皇上,我卻還不知道是哪一位呢。正好拜見拜見。”

    陳式一躬身道:“王爺所言甚是。”

    張延齡看向江斌道:“江斌,本王可有資格進去觀禮?”

    江斌道:“靖海王自然有資格觀禮,不過這麼一大羣人不成。而且,王爺和諸位身上這裝束,恐要更衣,恐爲不敬。”

    張延齡面色變冷,翻身下馬走到江斌面前,冷聲道:“你是說,我們這些人身着縞素,是對新皇的不敬?”

    江斌嚥了口吐沫道:“新皇登基,普天同慶……”

    張延齡沒等他說完,揚起手來,啪的一聲脆響,江斌臉上捱了一個大耳光,差點被打的暈厥過去。暈暈沉沉之中,只聽得張延齡的聲音冷冷喝罵道:“狗東西,何來普天同慶?我等特意從數千裏之外趕回來爲皇上守喪祭奠,你這狗東西說我們披麻戴孝是不敬?皇上駕崩纔多久,便要歌舞昇平,普天同慶了?混賬東西。”

    江斌臉上火辣辣的,嘴角滲出血來,瞪着張延齡想發怒,卻又一時不敢。

    張延齡沉聲下令:“隨我去拜祭皇上,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張延齡策馬衝出,陳式一緊隨其後,數百騎一涌而入,穿過天地壇高大的西側正門,衝入內部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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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斌大聲叫道:“攔住他們。”

    一羣錦衣衛校尉上前欲阻攔,便聽得一陣轟鳴聲響徹耳鼓,地面青石飛迸,煙霧瀰漫。錦衣衛校尉們嚇得連忙留步。因爲在他們身前丈許處,霰彈火銃鉛彈在地面射出密密麻麻的坑洞,石屑橫飛,煙塵瀰漫。飛濺的石塊傷了好幾名校尉。

    火器之威,誰敢擅動。好在對方只是示威,而不是衝着人打,否則怕是已經倒下一堆人。

    江斌都傻眼了。他倒不是驚訝於火器的威力,而是驚訝於張延齡的膽子。在這種場合,他居然要來硬的。帶着人硬闖天地壇登基祭天之處。這個人怕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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