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1322章 坦蕩
    “清儀,我同你也不拐彎抹角。關於大明新皇的人選,我屬意你的弟弟慶定王。我打算立他爲新皇。但這件事,必須徵求你的同意,我不能強自做主。”張延齡沉聲說道。

    朱清儀驚訝的叫出聲來:“你……你想要立臺浤爲帝?這……這也不可思議了。你怎麼會想到他?這也太讓人驚訝了。”

    張延齡沉聲道:“六年前我在寧夏平叛之時見過他,那時他年紀尚小,只有十一歲。但是,他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安化王逼迫他跟隨自己的騎兵,以清君側之名造反,他小小年紀,寧願遭受酷刑折磨,身受重傷,卻也沒有答應。我那時便對他刮目相看。我認爲,他是個合適的人選。你認爲呢?你是他的姐姐,應該最瞭解他。”

    朱清儀緩緩站起身來,低頭走了兩步,蹙眉道:“臺浤哪裏合適了?這不成,絕對不成。”

    張延齡訝異道:“爲何不成?慶定王難道現在已經變了麼?不如當年麼?”

    朱清儀搖頭道:“臺浤很好,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已經撐起了慶王府的一片天。他待人和善,懂得體恤百姓。當年我慶王府受人脅迫,他親身經歷,所以格外珍惜如今。他在我心目中時最好的。但是,要他當大明的皇帝是絕對不成的。不是他的人品能力不成,而是因爲他不是合適的人選,從皇族血脈上而言,皇位根本輪不到他,這是不合規矩的。王爺,你愛清儀,對清儀有愧疚之心,這些我都明白。但你大可不必用這種事來作爲補償,這叫清儀感到惶恐。你立臺浤,會遭到衆人反對的。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被人指責,我也不希望臺浤陷入旋渦之中。”

    張延齡靜靜的看着朱清儀,清儀是個聰慧的女子。若是一般人,聽到這個提議,怕是會立刻喜出望外,欣喜若狂。但是朱清儀卻沒有如此,反而保持了難得的冷靜和思考。

    她表達的很清楚,雖然慶王一脈是太祖子嗣的分支,第一代慶王朱旃乃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是正宗皇族血脈。但是如今的大明皇族血脈已經是朱棣一脈子孫。正統皇嗣當從朱棣一脈之中選出。慶王一脈根本沒有資格。

    從朱旃到朱臺浤,慶王府已歷五代。若是以民間血脈宗族而論,其實是出了五服了。出了五服,在民間甚至連婚配都不拘泥了,因爲血脈關係已經很遙遠了。當然,皇族血脈跟民間還是不同的,慶王府依舊是皇族貴胄無疑。但大明要立新皇,卻怎也輪不到朱臺浤頭上來。

    另外,朱清儀的話中也表達了另外兩個意思。她不能因爲張延齡愛自己,對自己有所愧疚,便去同意張延齡這麼做。這麼做對張延齡是沒有好處的。這種立皇族遠支爲新皇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是顛覆了皇族正統的行爲,是一種大逆不道。

    其次,朱清儀知道皇上不好當,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朱臺浤陷入政治旋渦之中。從弘治到正德,父子二人都爲人謀害而死,可見多麼險惡危險。朱清儀希望自己的兩個弟弟能夠安安穩穩,不惹是非。

    張延齡沉聲道:“清儀。血脈遠近的問題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這一點,我自然是深思熟慮過的。同爲太祖血脈,其實無所謂遠近。太祖子孫,都有繼承大統的資格。這一點毋庸擔心。至於說有人會因此而質疑我,攻擊我,你以爲在經歷了這所有的一切之後,我還會在乎麼?正是因爲顧及了太多的所謂規矩,才處處被掣肘,導致事態惡化。我已經想的明明白白,我不會允許一些人阻擋我的腳步。況且,我自會安排的讓他們無話可說。”

    朱清儀沉吟不語。張延齡繼續道:“其實我明白你的擔心,這件事也太多突然,你也沒有心理準備。你更無需多心,以爲我是因爲和你之間的關係纔會選擇這麼做的,這麼多年風雨之後,你還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麼?在無傷大雅的小事上,我自然可以爲身邊人謀些利益,照顧他們一些。但是,這是皇位,是天大的事情,難道我會因爲私人感情而隨意爲之麼?那樣的話,我張延齡十年來出生入死,幾番置性命於不顧,幾番陷入絕境而死是爲了什麼?我做的這一切有何意義?爲了我個人的虛榮和地位?我張延齡就算不做這些,日子過的一樣滋潤富足,何苦如此?”

    朱清儀默默的看着張延齡,她知道張延齡說的不是假話。換作其他人,朱清儀或許會懷疑,但是對張延齡她不會。張延齡很早以前便跟自己談論過大明的未來,描述過一個如天堂一般的未來大明的藍圖。他親自去踐行,造船出海,去和最可怕的敵人戰鬥。若只是爲了權力和地位,犯不着冒這麼大的險。放眼大明,也只有他會這麼做。她相信張延齡有抱負和雄心,而且是真的想要實現他夢想的藍圖的。

    張延齡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來,低眉沉吟道:“清儀,我只是想讓自己熟悉且瞭解的人去坐上那個寶座,這樣,起碼我知道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怎樣的人。我不想自己的努力毀於一旦。你可以說這種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一定要這麼做。經過了這麼多事,發生了這麼多的混亂,我必須要掌控這一切,不能因爲那些磕磕絆絆的規矩而自己束縛了手腳。這一次,我不會妥協的。誰也別想攔阻我,休想!”

    朱清儀吁了口氣,回身走到桌旁坐下,伸手拿起酒壺來爲張延齡倒了一杯酒,輕輕的道:“我信你,王爺。清儀知道你是坦蕩男兒。”

    張延齡點頭道:“多謝你。我不妨把話說的再清楚一些。到目前爲止,我也沒有決定要立慶王爲新皇。我今日跟你說了此事,其實是希望你能夠給我提供意見。你是慶王的姐姐,你最瞭解他。只有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即便你今日同意了,也未必便是最終的結果。因爲我也有我的要求。只有滿足了我的要求,我纔會最終下決定。”

    朱清儀皺着眉頭,她有些沒聽明白張延齡在說什麼。

    張延齡進一步解釋道:“清儀,你我之間無話不可談。我也不同你隱瞞什麼。當初我爲建昌侯時,從未想到我會有今日之地位。我更沒想到,我大明這十餘年來所歷劫難如此之多,造成的損害如此之嚴重。我大明立國百多年,國力江河日下,有日薄西山之兆。從先皇開始,便致力中興大明,但卻少有建樹。皇上即位之後,大明更是動盪不安,紛爭四起。內憂外患,頻頻發生。這到底是誰之過?皇上麼?似乎不能全怪他,所以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令人憂心之極。”

    朱清儀蹙眉輕聲道:“王爺憂國憂民,爲大明奔波辛勞,流血流汗,這麼多年來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清儀認爲王爺已經做的很好了。若非王爺,我大明的情形怕更加糟糕。王爺也積極的在尋找對策,比如這開海貿之策,不就是王爺爲大明朝下的藥方麼?假以時日,必能中興我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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