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來了,張媽是個可靠人,服侍他已有兩年,風雨不誤,口風緊,手腳利索,寧致遠對她非常滿意。
“張媽,你上山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女孩,中等個頭,很苗條,長頭髮,皮膚很白,眼睛很亮,揹着雙肩包。”寧致遠耐着性子打聽,紫雲別苑下山就一條大路,她不可能飛下山去,要麼走路,要麼搭公交車。
張媽搖搖頭:“沒有啊,我來的時候就遇到保安聊了幾句。”
寧致遠問不出名堂,有些喪氣。他走到花園裏,喫着張媽剛買來的新鮮水果,打開平板電腦看今日新聞和股市行情。張媽收拾好廚房,開始澆花。
“咦這是什麼”
她從圍欄旁邊的草叢裏找到一個掛着小熊吊飾的卡套。
“拿給我看看。”
寧致遠直覺這是那個女孩子昨夜驚慌闖入跟他求救時,遺落在花園的東西。他拿在手裏端詳,浸透露水的小泰迪熊貌似手工製作,縫得很精緻,身上繡着一個字母y。卡套是十字繡,活脫脫小女孩的風格。
抽出來,寧致遠沒見過這種卡,但他從常理判斷知道這是學生專用的公交卡,一面印着n市公交總公司的標誌,另一面是卡主照片、姓名和學校,這張卡顯示已經在上個月底過期了。
薄雲寧致遠無聲地念出她的名字,他不知道這個名字有何典故,只覺清雅悠遠,像詩詞裏採擷而出,有種秋日靜好的感覺。他把卡捏在手裏,回想起她的容貌,本以爲不會記得,可是,就好像電腦中病毒之後的頑固的黑屏一般,她那雙盈盈的淚眼一直在他眼前,聲聲喊疼,雙手絕望地摳着書桌的邊緣。
心裏莫名地有些不安,他返身去書房,拉開抽屜。出乎意料,薄雲在那裏給他留了一張便箋。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他們本就是彼此不知姓名而一夜春宵的陌生男女。她的字雋秀工整,不像個剛成年的女孩子的筆跡,明顯練過。
她只寫了一句話謝謝您的關照,我拿了兩萬。謹祝夏安
寧致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很少很少收到手寫的東西了,一切都電子化,因而這一張輕若鴻毛的紙,捏在手裏卻重若千鈞。這樣客客氣氣的話,是一個把初夜賣給他的女孩子符合常理的態度嗎她甚至祝他有個愉快的夏天
這個週末,寧致遠過得心神不寧,他反反覆覆地去書房,拉開抽屜,看那稍微矮下去一截的現鈔,以及靜靜躺在上面的那張便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