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樂公主李麗華也不是泥捏的。再說……欽差大人身邊的親隨，總不能連我一個女子都護不住？”
“爾等可願爲保護本宮，捨棄性命？”
那三名青年立刻抱拳，齊聲道：“我等願以生命保護公主安危，萬死不辭！”
欽差是個文官，反應慢了點，但也很堅決：“微臣也是一樣！”
幾人一直悄聲對話，這突然幾個人一起出聲，分貝大了點，吵到了一旁安睡的流民。
那人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嚷嚷什麼……叫不叫人睡覺，明天不幹活了？”
安樂公主連忙捂住嘴，瞪了幾人一眼，下巴擡了擡，示意他們去睡覺。
欽差和三名親隨也立刻都閉上了嘴巴，爬到自己的牀鋪上了。
空氣中夾着些汗臭味，但安樂公主似乎並不是很在意，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幾人被起牀的流民驚醒了。
接着窗戶裏透進來的光亮，他們看見這些流民雖然瘦弱，但全都精神抖擻，雙眼發亮，和他們在其他省份看到的流民，精神狀態完全不一樣。
他們眼裏，充滿了希望。
流民們起牀之後，簡單收拾下自己，就呼啦啦全都出門了。
公主欽差一行人跟誰都不熟悉，沒有和他們搭話，按照昨夜衙役的囑咐，下了樓，排在最後走出了木屋。
萬坤明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聽到身後有動靜，他頭也不回，說道：“秦大人說了，流民頭一天來，可以多歇息半日。”
“多謝萬先生好意……我們不必了。一夜安眠，已經恢復許多了。”
欽差上前先回應了萬坤明，又追問道：“昨日差爺說今天萬先生會對我們有安排，不知是……”
“啊，是這樣，寧海縣不養閒人。大人有令，流民到這裏之後，頭一兩天若是身體虛弱，染病，可以休息，醫治，期間提供免費的飯食。等好起來，就必須幹活了。”
萬坤明翻着手中的冊子，頭也不擡地自顧自解釋。
這些日子，他一直負責這些，這詞兒都快成套話了。
欽差聞言臉色一變，苦澀地看了公主一眼，小聲說：“我說什麼來着，這秦風，果然是把流民當奴隸用！不然又怎麼會自己叫人去州府貼告示？他目的就是爲了騙人來給他幹活！盤剝百姓啊！”
安樂公主輕輕搖頭：“我看不像。做了奴隸的人，心中一定是有怨氣的。早上從你我身邊走過的那些流民，你看哪個滿腹怨氣？”
欽差想了想，還真沒有，那些人不但沒怨氣，看着還好像挺高興的。
“萬先生，我們已經休息好了。只是不知道秦大人要安排我們幹什麼活？”
“種地，挖礦，開荒。目前就這三種……誒？你們怎麼知道大人姓秦？我提過嗎？”
萬坤明終於回過頭來。
“我們……是昨夜聽其他流民說的。”
“昂……”萬坤明點了點頭，繼續安排：“弱女子和老先生就去種地吧，你們三個看着倒是壯實，可以考慮去礦山。”
“當然能。”
萬坤明從書冊裏抽出五張紙片來，遞給欽差，說道：“你們若是要自己選，那我就先不給你們記錄了。這是今日領飯的憑證，你們拿好了，我已經給你們填好了名姓，你們只管去跟着旁人一起領飯，喫完了，可以跟着他們去瞧，午時再來找我。”
欽差接過那五張紙片，稍稍楞了一下。
這幹活還能自己挑的？
“我就說這些流民不是奴隸……”
耳邊傳來公主的話。
欽差看向公主，而公主已經去跟萬坤明“告別”了：“多謝萬先生了，我等先去領飯了。”
“去吧。”
萬坤明目送這五個“奇怪的流民”走遠了，撓了撓頭：“昨日你們來的時候，其他人不是都睡下了？還能告訴你們我家大人姓秦？嘖……”
他思來想去，拿起名冊往衙門的方向走去。
太古怪了，得跟大人彙報一聲。
萬坤明來到衙門的時候，秦風正看着伏案畫圖，地上已經扔了不少紙團，明顯是畫了很多次，都不滿意。
“大人……”
秦風擡了下頭，應聲道：“萬先生啊，進來吧，何事？”
萬坤明走到秦風跟前，拿出手中的冊子翻開，放在秦風面前：“大人，昨夜城門快關上的時候，來了五個古怪的流民，行止古怪，名字也古怪，我分明沒跟他們提過大人姓甚名誰，那五人中的女子，卻知道大人姓秦。”
“流民不是都知道本官姓秦？許是他們告訴的。”
秦風沒放在心上。
萬坤明忙說：“不！他們來時天色已晚，等到小人給他們錄好了名姓，籍貫，登記在冊，其他流民早就入睡了。大人，小人是真覺得這幾個人不對勁。”
秦風聽萬坤明這麼說，總算擡起頭來，認真看了眼萬坤明，見他表情慎重，便放下了手中的筆，把未完成的“圖紙”隨意揉搓了兩下，扔到了一旁。
“說說，哪裏不對。”
“這名字就不對！”
萬坤明把名冊往那一鋪：“大人請看，這李家鳳，尚東行，林中矩，這三個人的名字還算正常。可後面這二人的名字太奇怪了。”
“小人大小算個秀才，雖不能算學識淵博，卻也自認胸有點墨。可小人卻從沒見過姓“家”的！還有這刀姓，也極爲少見，據小人所知，應該是邊緣地區的小族羣纔有此姓的人。”
“可這叫李家鳳的卻說，他們都是山西人，而且是祖輩從山西長起來的同鄉……”
秦風聽這萬坤明的分析不住點頭，目光落在這幾個名字上審視了一會兒。
突然，他眼睛瞪起，面色微變，伏下身子看着那幾個名字，右手在桌面上劃拉了幾下：“嘶……”
“萬先生，這幾人如今身在何處？”
“去領飯了！”
“嘖！哎呀，快，快帶我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