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瞪了仵作一眼,走到秦風面前,不解地問:“何出此言?”
“當初是你帶人進來,最先發現的屍體?”
秦風答非所問。
“不錯。”
“那剛纔仵作所言,屍體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這裏。關於姿勢的描述,準確嗎?”
凌衝點頭:“不錯,屍體的確是躺在這裏的,我們的人進來之後,見他屍首分離,就立刻在地上用白灰做了標記。標記完成之後,才挪動的屍體。”
“那就對了。”
秦風走到白灰畫成的形狀面前:“看看這屍體的位置,再看看頭顱的位置。還沒明白嗎?”
凌衝看着地面上的形狀,更納悶了。這地上什麼都沒有,就兩個白灰畫出來的圈,這能看明白什麼?
秦風嘆了口氣,衝仵作招了招手:“你過來。”
“是……”
仵作走到秦風面前,秦風扶着他的肩膀,又思索了一下,詢問道:“屍體脖子上的切口,從側面看……是平的,還是斜的?”
“是……斜的。切口平滑,必然是一刀砍下來的,利索的很。”
“切口是後頸更高一些,還是前頸更高一些?”
“後頸!”
“確定?”
“當然確定。小人幹這麼多年的仵作,自己查驗過的屍體,記得清清楚楚。”
“好,你跪下。”
秦風按了下仵作的肩膀。
仵作不明所以,但秦風是官,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仵作,自然要聽秦風的話,於是乖乖跪在了地上。
但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大人,您讓我跪下是要……”
“凌衝,把刀拿給我。”
“……是。”
凌衝起初沒明白秦風要到做什麼,猶豫了一下。
畢竟兩個人昨日纔打過一場,雖然說現在是合作的關係,但兩人之間的敵意,還未完全消解——萬坤明跟他講的故事很動聽,讓他很觸動,但誰能保證萬坤明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不過他緊緊猶豫了那麼一下,就解下佩刀遞給了秦風。
反正他拿刀也打不過秦風,秦風要是真想做點什麼,只怕他也無力阻止。
秦風接過刀,挪動腳步,站在了仵作側面,握住刀柄,高舉起來。
仵作驚了:“大大大大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秦風沒理他,雙臂用力一揮!
大刀打在了仵作的後頸,好在他並未抽刀出鞘,所以這一擊,只不過把仵作給砍得趴在了地上,並沒有傷到他。
“現在明白了嗎?”
秦風把刀扔回給凌衝。
凌衝看着仵作的姿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看的話,先不論厲險求是不是死在這裏的,但死時的姿勢,絕對不會是躺着的!”
趴在地上的仵作也終於明白過來,這是把他當成活例子呢,當即爬了起來:“哎呦……大人,您下次舉例子就隨便比劃一下成了,何必真動傢伙?刀鞘砍在脖子上,也疼得啊……”
秦風搖搖頭,面帶不屑的神色:“敲你脖子以下,是教你長長記性,以後幹活的時候多動動腦子。”
“屍體從傷口來看,是從後頸入刀的,而且是一刀斃命,而且後頸的切口位置要比前頸高一些,說明要麼死者是跪着被人‘處刑’的,要麼兇手是站在高處將他偷襲致死。”
“但無論那種情況,後頸中刀的人,必然會往前倒去,怎麼會有四仰八叉的姿勢?而且切口是個斜面,又豈會自己趴着坡往背後滾,滾到那個位置上?”
“更何況人被砍了腦袋,脖頸出必然有鮮血噴出,人倒在地上,必然鮮血噴濺三步以上!可你看地上的血液痕跡,根本就是緩緩流出纔能有的形狀,根本一點噴濺的樣子都沒有。”
秦風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豎起,列出來三個疑點,凌衝聽着不由暗暗點頭,覺得秦風分析的很有道理。
他雖是個捕快,但卻是個臨時工,以前沒有查案的經驗。雖然身爲山寨頭子,肯定是見過血腥場面的,但平常殺個把人,殺了也就殺了,他纔不會關心殺完人之後那人怎麼倒的,血是怎麼噴的。
和大多數人一樣,眼睛看到什麼是什麼,根本沒有去做分析的習慣。
他們到這裏的時候,屍體已經四仰八叉倒下了,那是一個既定的畫面,包括凌衝在內的知府衙門的衙役,竟然沒一個人往深了去想想。
凌衝看秦風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別樣的讚許之色,好像在說:不愧是個當官的。但這一絲讚許稍縱即逝,很快就被隱藏了下去。
仵作也聽完了秦風的分析,但和凌衝的反應,一點都不一樣。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他定定地看着屍體,突然啊啊着蹦跳了起來:“定是那惡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殺了厲險求,然後再把他拖到自己家裏來的!”
秦風絕倒。
老子TM跟你分析了半天,還叫你自己體驗了一下,你就明白了個這?
“你明白個球明白……這厲險求,肯定是被人從別的地方殺了,然後又搬屍過來,把現場佈置成這樣的!跟惡鬼有個毛線的關係。惡鬼索命的話,殺都殺了,還挪他屍體幹嘛?反正是鬼,又不怕被發現!”
“會挪動屍體的人,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兇案發生地在什麼地方。恐怕……那個地方,能暴露他的身份!”
“這些跟鬼有個毛線的關係?!”
秦風簡直無語,明白在眼前的真相不去相信,去相信什麼虛無縹緲的惡鬼。
果然沒文化太可怕,出點什麼事兒,自己不能理解就往鬼神的方向上去想。
仵作不知道秦風口中的“毛線”是什麼意思,但他神色惶恐,明顯仍不能接受秦風的說法:“大人,這必是惡鬼所爲!若是人爲……那咱們從外面進來,爲什麼沿路都沒有看到半點血跡?難道那兇犯是抓着厲險求的屍體,使了什麼仙法,憑空出現在這裏的不成?”
秦風一愣。
哦吼?還真叫你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