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看着秦風的反應,覺得有些古怪,從停屍牀上爬下來問道。
秦風苦笑着搖頭:“秦某不過是瞎猜的罷了。不如老仵作你這般能從屍體的傷口上看出端倪來。”
“秦大人是怎麼猜的?”
老頭問。
秦風淡淡一笑,解釋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只是不願意相信坊間那些‘惡鬼喫人’的傳言罷了。”
“秦某從一開始,就沒往那些離譜的方向去想。”
“既然不是惡鬼殺人,那同知發現了通判的屍體,季卜剛發現了髮妻的屍體,這二人就脫不開干係。而且二人對案情的描述也是相差不多,異口同聲。都說是一眼沒看見,人就死了,沒看到兇犯的蹤影。”
“即便是真有惡鬼,那也只是庫官林正一個,又怎麼可能在同一時間,去到兩處地方行兇?難不成人死了變成鬼,還能分身?哼。所以,秦某斷定,要麼這二人是早有商議,也早就想好了惡鬼殺人的說辭,然後同時行兇。”
“又或者是二人中的一個一舉殺掉了兩個人,另外一個,只是被牽扯進來的而已。”
說到此處,秦風停頓了一下,往停屍牀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繼續道:“這世上的兇案,多是三種原因,一種爲錢,一種爲仇,一種爲情。”
“前不久的庫銀失竊案,雖然卷宗上寫的案犯是林正。可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秦某也看了那捲宗,上面錯漏百出。但通判和同知卻趁着知府不在的時候,將案子審完了。林正斬首之日,更是不能言語,分明就是找來的替死鬼。而他替的,自然就是負責審案,斷案,和指正的三人。”
“這三人既然狼狽爲奸,便不會是仇殺。”
“我原本想,這三人或許是設法盜取了庫銀,分贓不均,因爲錢財發生了爭執纔會出人命。”
“但若真是那樣,也只會是這三人互相搏殺喪命,林翠翎的死就難以解釋。”
“所以,秦某覺得,這命案要歸在這男女之事上,只可惜沒法找到證據。”
秦風向老頭微微欠身,鞠了個躬說道:“還要多謝老仵作,把這屍體裏裏外外都查了個清清楚楚,方纔有了證據,佐證了秦某的想法。”
老頭連忙扶着秦風直起身來:“哎呦呦呦,使不得使不得,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怎好給我一介草民行禮?”
秦風倒是沒什麼所謂,淡然地說:“老先生就當是秦某對你的尊重吧,今日老先生算是給秦某上了一課,當得上秦某的老師了。學生躬身行禮,沒什麼使不得。誰叫秦某不如你呢?”
三人行必有我師。
在秦風的時代,人人都知道這句話。
哪怕是穿越到了古代,生活了這麼久,適應了這裏的制度。但秦風在未來世界影響下建立起來的三觀卻從未改變過。
謙遜是一種美德,與身份尊卑無關,從人家這裏學到了東西,怎能不心存感激?
“這燒焦的屍體,尋常人都難以辨認,可大人不還是發現了其中的祕密嗎?”
“況且,我聽秦大人剛剛的推測,思維縝密,洞察秋毫,實在叫人佩服。想必便是沒有小老兒的幫忙,以秦大人的能力,也勢必能查到這些。”
到底是歲數大的人會說話。
本來是秦風捧老頭,居然被這老頭三言兩語的,說的秦風受用的很。
是啊,老子一個圖書管理員,能把這案子查到這分數上,不錯了!
“老先生可真會講話,如此褒言,實在羞煞秦某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二人對視一眼,會心笑了起來。
“這幾具屍體,小老兒算是幫着秦大人看完了,除了這三具燒焦的屍體,另外二人我也看了。”
笑了一會兒,老頭又主動跟秦風說起另外兩具屍體的情況來。
他指了指於滿倉的屍體說:“這個年輕的仵作,應該是中毒了,傷到了肝臟。只是這種毒,小老兒行醫多年也未見過,興許是屍毒。”
“屍毒?”
秦風聽到屍毒兒子,不由得眉毛一抽,看着眼前的屍體,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何以見得?”
“唉,這小子姦屍……。”
老頭嘆了口氣,指了指從林翠翎下身取出來的那根折斷的木棍:“不然你以爲他的命根子上,爲什麼能揪出根木刺來?”
“原來如此……”
秦風又被震驚到了。
他看了眼那焦黑的屍體,又看了眼那桌上斷掉的木棍,心中一陣惡寒。
不過林翠翎剛死掉,季卜剛就報案了,然後屍體就被送來了。
那個時候的林翠翎,可是還沒被火燒。
也不知道這女人能有多漂亮,人都死了這於滿倉還不放過。
他總算明白爲什麼於滿溢說就算是真有鬼要找於滿倉算賬,也會是“林娘子”了。
也明白了於滿倉爲什麼要請假回家不去衙門當值了,他是自己心裏有鬼,侮辱屍體的時候,被屍體裏的木刺給扎破了小鳥了嚇得。
說完於滿倉的屍體,老頭又指了指愣小子他父親:“這具屍體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被人抹了脖子。兇手用的,應該是大周極爲常見的短刀。”
秦風忙問:“比如衙役腰間的那種?”
“嗯……不錯!”
“那、那通判和林翠翎身上的刀傷呢?跟此人身上的刀傷,是同一把刀造成的嗎?”
老頭思索一番,緩緩搖頭:“依小老兒之見,這兩處傷口,絕非同一把兇器造成。大人請看,這通判和林翠翎身上的刀應該是斜着刺入,斜着刺出的,傷口應該比實際的刀更寬。可這傷口……怕是比尋常短刀還要窄一點……”
“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