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溪原上，秦風一馬當先，緊隨其後的是幾個追着給他補充彈藥的士兵，再往後，就是殺氣騰騰的黑溪城守軍。
衆人一路追出了城池十里地，那蠻族大軍竟是一點回頭的膽量都沒有。
帶領着黑溪城守軍一路追擊的，正是阿良。
之前的日子，他們可憋屈壞了，他們不怕戰死沙場，可是飯都喫不飽，拿什麼打仗。
現在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他們當然是恨不得衝入敵軍陣營之中，殺個痛快。
但秦風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秦大人，你爲什麼攔住我們？”
阿良頓時皺起眉頭，有些不滿。
秦風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就算蠻軍現在潰敗，可是他帶着三千人就敢去追數萬人的敵軍，簡直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
“阿良將軍難道不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
“那可是三萬分散的士兵，就算是三萬頭豬，你也得抓幾天不是麼？而且那些士兵只是士氣受挫，並非斷了手腳，要真把他們逼急了，再讓我軍在這個打了勝仗喫點虧，豈不是得不償失？”
秦風一番話說得阿良啞口無言，可他還是心有不甘：“秦大人，那依你之見，我又該怎麼辦？”
“阿良將軍，不知你可聽說過，獵戶遇到野豬羣，是怎麼以少敵多，將它們全部一網打盡的麼？”
“什麼意思？”
阿良不禁一愣，他沒想到秦風在這時會突然講到抓豬的事情，不過秦風說的話肯定另有深意，他心中疑惑，但還是在靜靜聽着。
“野豬皮糙肉厚，就算用長矛去扎，也未必能讓它破皮。想抓住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的圍追堵截，再提前布好陷阱，讓他們鑽進陷阱裏面。”
“等到他們在陷阱裏折騰累了，自然就沒力氣動彈了。”
秦風嘴角帶着一抹微妙笑容，阿良不禁眼前一亮：“秦大人，難道說…….”
……
“混賬，你這先鋒將軍是怎麼做的？”
可汗指着格爾哈達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一仗讓蠻族大軍損失慘重，但最重要的是，那些士兵並不是死於兩軍交戰之中，而是在那一片箭雨之下喪命，甚至連一名敵人都沒有幹掉。
雖然還沒清點，但蠻軍少說也有三千人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蠻族的人口本來就少，三萬人已是舉族兵力，現在少了三千人，那就是真的少了。
可汗又怎麼能不心疼？
這次蠻族大軍之所以潰敗，就是因爲黑溪城城牆上那個能射出大量弩箭的古怪玩意兒。
但格爾哈達早就到黑溪原，這麼長的時間過去，竟然連這東西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毫無疑問，這是他的失職。
面對可汗的質問，格爾哈達卻有些不服。
“可汗，那黑溪城在此之前，可從來沒有用過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又要怎麼防去？”
“哼，第一次第一次，你在黑溪城受挫了多少次？每一次讓你受挫的東西，你都是第一次見到，那我要你這將軍何用？”
“我…….”
格爾哈達還想辯解，但可汗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現在追究這些事情已經沒有意義。”
這營帳裏坐着五六個人，都是蠻軍裏極有份量的人，也相當於蠻族的智囊團。
可現在，他們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茫然。
最先開口的是格爾哈達：“可汗，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但它的作用應該只能發射弩箭。”
“若果真如此，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突圍。”
“從之前黑溪城中衝出的追兵來看，他們的人數還是比我們少了許多，至少多了那古怪東西，才佔了上風，可這東西又不能分辨敵我，只要衝入城中，那鋪天蓋地的箭矢自然沒了作用。”
格爾哈達信誓旦旦的說道。
“放屁，你可知要衝過那箭雨，需要損失掉多少的人命？”
一名上了年紀的老者不屑說道，但格爾哈達卻露出了一抹不屑冷笑：“怎的，難道他們射箭，你就乖乖接着？”
“不然呢？”
老者被格爾哈達嘲諷，不滿的反問道，卻遭到格爾哈達的一個白眼。
“你難道就不能用盾牌嗎？”
兩人還在爭吵，可汗倒是嘆了口氣：“我覺得格爾哈達的提議不錯，那就照這麼辦吧。”
可汗說到這裏，這還在爭執的兩人也才停下。
“是，這次，我定然不負可汗所望。”
他雙手抱拳，不禁回想起出軍之前所立下的誓言。
大周北邊就是蠻疆，也不知是否當年太祖刻意而爲，開疆拓土只將北邊的國界定在此處，往後多少年都未曾變動。
出了北海再往北，那裏是一片荒蕪貧窮的草原，薄水而少土，地下二尺處就盡是堅硬礫石，並不適合耕種。
倒是適合飼養些個牛羊牲畜，世代爲蠻人遊居之處。
蠻人也並不想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些蠻人心裏就多了那麼些野心，多次南下中原。
尤其草原水草乾旱的年景。
不過成功的次數寥寥無幾，還都被大周收回了失地。
這次，可以說是蠻人有數的歷史中進度最深的一次。
不僅拿下北海數郡，而且在蠻人的面前，還有一片廣闊的天地。
如今的黑溪城困頓難行，自保都不足了。
先前幾次攻打失敗，只是中了奇招，但奇不勝正是自古定理，在數倍兵力的碾壓下，黑溪城的最終下場也只有一個----大敗，然後被蠻軍佔領。
“百年前，格勒大汗退離燕然，最終失去了他打下的所有地盤，第二年，格勒大汗吊死在他的營帳之內。”
“我看見格勒大汗的遺書之上淚痕點點，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率軍南下，我一定要贏下所有。”
“如今北海就在眼前，我必須考慮這是不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我相信，我等蠻族過去能讓中原慫包聞風喪膽，格勒大汗功不可沒。”
“重鑄蠻族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軍陣之中，格爾哈達的聲音鏗鏘有力，隨着他最後一句話說完，整個蠻軍驟然沸騰起來。
格爾哈達心潮澎湃，彷彿看見了自己立馬皇城，被載入蠻族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