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西的病房裏，幾個軍官圍在他身邊，袁豐旭向他彙報昨天的情況。
“恩，剩下的事，你處理就好。”程燕西的一條腿吊在半空中，胳膊吊在胸前，穿着病服，看起來還真是可憐兮兮的，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卻臭的很。
“是，首長”
“季涼怎麼還不過來”聽完彙報，程燕西似乎有些不耐煩的開口，可望着門口的眼神裏滿是焦急。
咔噠
“季涼”房門一響，程燕西眼神一亮，不自覺得叫出聲。
“我媽媽沒有來。”三三在賀景榮懷裏開口，“媽媽讓我來看你。”
“三三”程燕西一笑，連忙招手，“過來過來，過來讓爸爸抱下。”
賀景榮笑着搖搖頭，程燕西這爸爸兩個字，叫得挺熟練啊他走到程燕西身邊，將三三放到病牀上，“你這一條胳膊都廢了，還能抱得了三三嗎”說完，又囑咐三三，“三三，別把他的胳膊碰到。”
“恩。”三三乖乖的點點頭，問程燕西，“疼嗎”
“不”程燕西剛要開口，想到什麼，忽然點點頭，裝作痛苦的樣子，“疼，好疼啊這可怎麼辦啊”
三三的小臉一皺，連忙慌亂起來，“媽媽說，吹吹就不疼了。”說罷，連忙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湊到程燕西胳膊前，小嘴微微嘟着，呼呼的吹了幾下，表情認真。
程燕西有一瞬間的啞然，鼻子一酸，擡起另一隻手摸着三三的腦袋，眼中是不自覺流露出的父愛。
賀景榮站在一旁，挑着眉，只覺得神奇。程燕西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太複雜，可跟原來的玩世不恭不同，也跟他看季涼時的眼神不同，那種感覺，似溫柔、似憐愛，無法描述，做了爸爸，果然連眼神都變了嗎
“喂，三三，你還沒叫我爸爸呢”程燕西突然開口。
“恩”三三忽的擡起頭來，“可是媽媽沒有告訴我啊你纔不是我爸爸呢”
“不用你媽媽說，我也是你爸爸。”程燕西捏了捏三三的臉蛋。
“不行。”三三堅定的搖搖頭，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媽媽說是，你纔是。”
“好好好。”程燕西看着三三小大人的樣子，暗暗發笑，“那等你媽媽來點頭同意之後，你可得叫我爸爸。”
“好。”
“話說。”程燕西這才意識到不對，看了賀景榮一眼，“季涼去哪裏了你媽媽去哪裏了”
“去找溫叔叔了。”三三爽朗的開口。
程燕西嘴角一僵，“小趙”
“是，首長”
“去把季涼給我叫來。”程燕西冷着臉，心頭不快。好個季涼，還沒來看看他呢，怎麼就去找溫堇言了
“小涼，你怎麼來了”溫堇言在病房裏，剛把氧氣罩摘下來，就看到推門而進的季涼，眼睛霎時明亮了許多，撐着身子就要坐起來。溫堇言身上雖然沒有槍傷，可大大小小的擦傷、浮腫一個接一個，看起來比程燕西更加悽慘。
“你別動，幹什麼呀”季涼連忙跑到牀邊，壓下溫堇言，讓他躺好，“你纔剛剛醒過來，好好躺着就行，起來做什麼，用得着跟我這麼客氣見外嗎”
溫堇言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沒想到你來看我對了，你沒事吧三三沒事吧”
“沒事，我們都很好。”季涼微微一笑。
病房裏的其他幾個人，都默契的退出房間。
“沒事就好，咳咳”溫堇言虛弱的咳了咳。
“我給你倒點水喝。”季涼連忙起身，拿過被子去接了點水，試了試水溫才遞到溫堇言嘴上，“溫度正好，趕緊喝一點。”
“恩。”溫堇言點點頭，喝着水，眼神卻一直盯着季涼。看着她剛剛擔心的模樣，心裏溢出滿滿的愛意和感動。
咕咚咕咚溫堇言將半杯子水全部飲盡才感覺嗓子舒服一點了。
“怎麼樣還喝嗎”季涼眼神亮晶晶的，問道。
“不，不用了。”溫堇言一直盯着季涼的眼睛，喝了水後，聲音也清亮了許多。
“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季涼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過來是想”
叩叩叩
“季指導員
季涼的話還沒說完，警衛員小趙已經推門而入，敲門開門一氣呵成。
“程燕西也受傷了”溫堇言疑問。
“恩，中了槍。”季涼輕輕莞爾，衝小趙道：“我一會兒去看看他。”
“這好吧。”小趙遲疑片刻，點點頭，帶上門離開。
溫堇言有些落寞的收回目光，“他沒事吧”
“沒事。”季涼搖搖頭，“跟你差不多時間醒的。”
“那你爲什麼先過來看我”溫堇言問的有些急。
季涼微微張開嘴，有些訝異，“這個，很重要嗎”
溫堇言一愣，連忙將急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勉強一笑，“還好。那個，你剛剛想說什麼被打斷了”
“哦”季涼點點頭，“我過來想謝謝你的，如果不是你是你救了三三，謝謝。”
“不用客氣。”溫堇言淡淡一笑，“就像你剛剛說的，用得着跟我客氣見外嗎”
“這不一樣。”季涼微微低頭，眼中滿是感激，“你幾乎是用生命將三三的命換回來的，如果我不說一個謝字，心裏也難安。”
“我哥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就算是替他死，也心甘情願。”溫堇言輕輕嘆息一聲，“其實，掉下去的那一刻，我真以爲自己沒命了。掉進海里那一刻，真的想就那麼睡過去可是徹底昏迷之前，好多過往的片段，一一在腦海中出現。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樣子，記得你在舞臺上彈鋼琴的樣子，記得我在林蔭路下騎着自行車帶着你的樣子，記得三三出生時的樣子”
溫堇言一口氣說了好幾個記得，每個記得都跟她季涼有關。
“什麼一會兒再過來”病房裏，程燕西惱怒的吼了一聲，賭氣道：“再去叫她，就說我快不行了，說槍口裂開了，快死了。”
“啊”小趙喫驚地張大嘴巴，“首，首長，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就按我說的，看看她過不過來。”程燕西哼聲。
“是首長”
賀景榮在一旁憋着笑，“程首長喫醋的表情好可愛。”
“滾滾滾”程燕西毫不客氣的啐了幾聲。
“啊哦，你又說髒話。”三三義正言辭的盯着程燕西，小手一叉腰，“說髒話，不是好孩子。”
“哈哈”賀景榮大笑，“程燕西，笑死我了，你以後的日子看來不好過了。被一大一小管着，這待遇，哈哈”
“我樂意。”程燕西得意的笑了笑，猛地在三三臉上一親，“你想要還沒有呢。”
賀景榮氣得哭笑不得，被程燕西反將一軍，真是憋屈
“小涼”溫堇言深情的唸了一句，“你曾經跟我說過，兩個月後給我答案，現在，正好到期限了，不是嗎雖然，程燕西又回來了我知道，跟他比，我勝算不大，可是”
叩叩叩
溫堇言的話剛說到緊要處，病房的門又被人敲響，小趙還是不請自入，連忙說道：“季指導員，俺們首長說他傷口裂了，快不行了，讓你過去一趟，現在就去。”
溫堇言苦笑一聲。
季涼臉色有些尷尬，衝小趙說道：“快不行了來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醫生”
“可是”
“好了。”季涼打斷小趙要說的話，有些避着溫堇言的眼睛，“我跟你過去看看。”
“欸好嘞”小趙連忙點點頭，迎着季涼要走。
“等一下”溫堇言一下子拽住季涼的手，身子也急得直起來，卻因爲扯動傷口，急速的咳嗽起來，“咳咳小涼，等一下”
“你慢點”季涼連忙扶溫堇言坐好，看着他蒼白的臉色，道：“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我先去叫醫生再給你看看，你這樣不行。”
“我等了三年了”溫堇言急着開口，“我以爲再等兩個月，我就可以，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可是程燕西又出現了，他的出現，將一切都打亂了他是三三的父親，是曾經跟你在一起的人，我拿什麼跟他比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糾結多害怕嗎可是我愛你的心絕對不比他少一點我不想放開你。”
小趙站在門口，臉上有些憤怒，默默替程燕西打抱不平，可轉念一想，幸好這些話沒有被程燕西聽到，不然
季涼愣在原地，“堇言，我”
“我跟他之間，你總得選一個。”溫堇言一咬牙開口，“不論你選的是誰，我都希望你幸福而已。雖然，我更希望能給你幸福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