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羽當然也知道情有可原，他對她的態度，是個正常人都沒覺得錯。
倒是老爺子，因爲她的父親而失去了一個女兒，如今還能這樣慈祥地對待她，反倒讓她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爺爺，申伯母的事，您一點都不怪我嗎？”
咬着脣半晌，她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老爺子先是沉默了幾秒鐘，隨後，發出了一聲輕嘆，“哎，我失去了一個女兒，能不難過不心痛嗎？可爺爺不糊塗，冤有頭債有主的事，爺爺清楚，上一輩的恩怨，何必把下一輩扯進來。”
夏曦羽握着輪椅的手，有些發緊，老爺子的話，讓她動容又感激。
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她也是無辜的一個，這一點，申方儒沒想過，劉家的人沒想過，或許，就連申擎都沒想過。
“謝謝爺爺。”
她哽咽着聲音，儘量不讓自己的眼淚從眼中滑下來，可是，鼻尖卻越來越酸，讓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了。
“傻孩子。”
老爺子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此時，電梯的門正好開了。
夏曦羽趕緊收拾了心情，擦去了眼角的那絲涼意，推着輪椅走了出來。
“對了，阿擎呢，今天沒陪你？”
老爺子的話，讓夏曦羽的臉上頓生起了幾分錯愕，傻眼地看着老爺子帶笑的眼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爺子怎麼知道申擎這幾天在醫院裏陪她？
只聽老爺子又發出了兩聲爽朗的笑，道：“很驚訝我是怎麼知道的？”
他指了指夏曦羽身上的病服，道：“阿擎早就告訴我了，你這幾天也在住院，那小子雖然在病房裏陪着我，可每次都是心不在焉的，我還是不想佔用他的時間，讓他趕緊回去陪你去了。”
老爺子朗聲大笑，對着夏曦羽打趣道。
夏曦羽被他的笑容惹得有幾分窘迫，臉頰微微紅了起來。
“小羽啊，給阿擎一個機會，人一輩子沒那麼長，該走到一起的人，千萬不要因爲一些過去了的事而錯過了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人。”
老爺子抓着夏曦羽的手，嘆了口氣，言語中，滿是感慨。
“爺爺……”
夏曦羽的心裏，因爲老爺子這話而五味雜陳，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只有老爺子在自顧自地說道：“我的女兒已經過世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時間，太長太長了，你們兩個孩子，也因爲這事，整整蹉跎了二十年的時間，難道真的要爲上一輩的事，還要錯過一輩子的時間嗎？”
夏曦羽的心頭，動了動，垂着的眼眸，閃了閃，抿着脣不說話。
她跟申擎之間，早已經不是他們兩個人能說了算的了。
“如果阿擎的媽媽現在在天上看着，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爲了她的死而這麼痛苦。”
痛苦……
夏曦羽因爲老爺子這兩個嚴重的字眼而瞬間被捏緊了心臟，無力抗拒。
申擎……痛苦嗎？
她的心頭，竟是一片茫然和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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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這麼多年，她在他身後奮力追逐，費盡心力，那顆心早已經化作了百鍊鋼，以爲百毒不侵，千斤之力也無法摧毀她的決心。
申擎，應該是二十年前就知道了這一切，他對她的冷漠，對她的絕情，難道不是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一點點堆積起來了的嗎？
他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會像她這樣，信念在朝夕之間被打垮了所得到的痛苦嗎？
“傻丫頭，阿擎可真是比你痛苦多了，你快快樂樂地過了二十年，在他身邊追逐了二十年，可他不一樣，整整二十年，他揹負着母親慘死的仇恨活着，看着喜歡的人在自己身邊打轉，他卻不能回以真心，不能正大光明地像你對他一樣得對你，你覺得，你的痛苦，比得上他累積了二十年的痛苦嗎？”
夏曦羽的心，因爲老爺子這話，收緊得越發用力了。
她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可老爺子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着無數把尖銳的細針，開始往她的心臟上刺去。
他……喜歡她？
老爺子這話，是這個意思嗎？
她的眼神，開始迷茫了。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這二十年來，他怎麼能把自己的情感控制得這麼好，絲毫沒有半點流露，甚至讓她幾乎察覺不到一絲一毫。
“小羽，聽爺爺的話，如果有機會，千萬不要再因爲這樣的恩怨而將阿擎推開，或許，上一輩的恩怨，只有你這一輩才能化解了。”
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話，不停地在夏曦羽的耳邊盤旋，讓她的眉頭，越鎖越緊。
如果有機會……
她跟申擎之間，還能有機會嗎？
“小羽？小羽？”
老爺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好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道：“我知道了，爺爺。”
老爺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信了她的話，聽她這麼回答，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來，坐在這裏，陪爺爺曬會兒太陽。”
“好。”
或許是因爲老爺子的話觸動了她心頭的某根弦，又或者是今日陽光正好，夏曦羽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了起來。
乖巧地坐在老爺子身邊，陪着他閒聊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聊了一個小時了。
而另一邊，申擎剛結束了會議，便立即從會議室裏着急走出來。
“申總，這次的這個策劃案……”
“你來處理，我先去醫院。”
艾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申擎急促的聲音給打斷了。
他剛剛纔知道他爸也在醫院裏頭，要是他跟小羽碰上了，說話不會被劉月母女客氣到哪裏去，甚至還會更刻薄。
他沒時間在這裏處理公司的事，反正有艾克在，他也不需要太擔心。
從會議室裏出來，他便直接驅車去往醫院，留下艾克幾番搖頭嘆息。
“申總要是個古代君王，恐怕得因爲夏小姐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吧。”
艾克剛一緩神，申擎的車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