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陪着他站在搶救室外，有個人在身邊陪着，總是能安心一些。
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樣子，醫生從搶救室出來，臉上如意料之中的凝重。
“小言，你過來。”
醫生摘下口罩，對夏曦羽身邊的男生招了招手。
男生走過去，心裏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夏曦羽還是察覺到他剛纔微顫的身子。
“韓老師。”
夏曦羽也沒離開，一同站到了韓醫生面前。
兩人曾經都當過韓教授的學生，對他並不陌生。
“小鬱的情況，你也清楚，現在已經到了加速期，骨髓中已經有明顯的纖維增生，抗慢粒藥物現在對她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除了骨髓移植，沒別的辦法了。”
“我明白，謝謝韓老師。”
男生的聲音，有些酸澀，他自己也是醫學生，這其中的利害，他當然也清楚，並沒有多問什麼。
小鬱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因爲夏曦羽等會兒還有個手術要做，她也沒能一直陪着他。
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能安慰他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說了一句自己忙完手上的事情再過來，便離開了。
她跟這對兄妹並不算太熟，只是對這個男生爲自己妹妹放棄可以說是改變他人生的機會，讓她有些欽佩。
很少有像他這個年紀的男生，會這般爲自己妹妹做這麼大的犧牲。
當夏曦羽再一次出現在ICU外面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飯的時間了。
做完早上的那臺手術之後，她特地去跟韓教授瞭解了一下小鬱的情況。
哥哥叫景言，妹妹叫景鬱，父母雙亡，從小就是兄妹二人相依爲命。
原本，景言是被霍普斯金醫學院全額獎學金錄取的，可偏偏景鬱查出了這種病。
當時，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學校這邊，他每年也是全額獎學金，再加上在外面打工下來，也存了不少錢，就是爲了給小鬱看病用。
小鬱這病拖到現在，花了他不少錢，可偏偏，他作爲哥哥，骨髓卻跟小鬱無法匹配。
到現在，也沒碰到匹配的骨髓。
哪怕韓老師這邊想要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夏曦羽從食堂那邊買了一些飯過來，到了ICU外面的時候，看到景言撐着頭，靠在走廊的牆上盯着ICU發呆。
一米八五的個子，此刻像是被一座大山壓着，無力站直。
“先喫點吧。”
她把買來的東西，遞到景言面前，也沒做多餘的安慰，直接開口道：“小鬱還等着你賺錢給她看病，還要等着你照顧她呢。”
這話，聽上去有些不太中聽，卻是最有用的。
景言也沒露出什麼不高興的樣子，笑着接過夏曦羽遞上來的午飯，笑容有些慘淡，“謝謝。”
哪怕他現在怎麼都喫不下，也要爲了小鬱喫下去。
“我那天聽小鬱說，你是這裏的醫生，我還不太相信。”
他隨便找了一個話題，閒聊道。
“怎麼？我的氣質不像
醫生嗎？”
景言喫飯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淡笑了一聲，解釋道：“只是覺得，醫生不太像你那麼不要命的酗酒。”
夏曦羽也沒反駁，那個時候，她心情糟糕透了，酗酒也很正常。
“倒是你，小鬱跟我說你是醫學生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懷疑。”
“爲什麼？”
“因爲當醫生的都像你這麼羅嗦，說了一句又一句。”
景言也是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那天勸她少喝酒確實勸了好幾次。
想着想着，景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爲有夏曦羽在他身邊開解，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景言下午還有課，晚上還有兼職要做，金錢，讓他沒有過多的資格留在醫院裏乾坐着等。
好在ICU有護士照顧着，加上有韓教授關照，讓小鬱留在醫院裏，他還是放心的。
小鬱在第二天就醒過來了，雖然已經進入了加速期，但是，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加上小鬱這個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堅定，或許也不想讓自己的哥哥失望，她求生的意志力也比別人強上許多。
從CIU轉了出來，但是，因爲她的病比較特殊，能去探望的人也不能太多。
“感覺怎麼樣，小師妹？”
景鬱躺在牀上，看到夏曦羽出現在病房，有些意外，卻並不驚訝。
之前她就知道夏曦羽是這裏的醫生。
“師姐，你怎麼來看我了？”
景鬱有些驚喜，想要從牀上坐起。
“這會兒正好沒事，過來看看我們的大英雄。”
“師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都這樣了，還大英雄呢，我哥哥纔是大英雄，爲了我放棄這麼多。”
說起這個，景鬱有些沮喪，也有些自責，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景言。
夏曦羽看出了景鬱心中的想法，上前安慰道：“你該高興你有這麼好的哥哥，所以，一定要爲了你哥哥好起來，如果你也丟下他的話，他在這個世界上就太孤單了。”
“嗯，我知道的，師姐，爲了我哥哥，我一定會活下去的。”
景鬱眼中的堅定，也讓夏曦羽有些動容。
這種親情，她怕是永遠都體會不到的。
她羨慕到甚至有些嫉妒。
一個當哥哥的，尚且可以爲了妹妹做到這樣的地步，爲什麼一個當父親的，可以丟下自己的妻女不管，出現的唯一原因，竟然還是要錢。
夏曦羽想到幾個月前來見她的林晉昌，心裏的恨意，有多了幾分。
林晉昌，你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因爲景鬱身體狀況的原因，夏曦羽沒有在病房裏待太久，就離開了。
今天不用值夜班，夏曦羽回到申家的時候，並不晚，也正好撞見了申家的客人。
“我們家小羽，從小就被我們慣壞了，如果做錯了什麼，還是希望老哥你能多擔待。”
夏曦羽剛進屋，便聽到一個陌生的男聲在客廳內響起。
走進去的時候，見客廳裏，坐着一對她並不陌生的中年婦女以及那個跟她做了十幾年情敵的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