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安州市系統辦內,都在傳他們家柯永昌,把學生逼得跳樓了。
當天,她連紡織廠高中教職工樓的家都沒敢回去。
只能,灰溜溜地領着閨女柯永娟,回到孃家。
她一回去就和孃老子哭訴,孫家也不是大戶人家,就是普通條件。
唯獨,出息點的算是小兒媳婦鄒明慧,在醫院裏面當醫生。
算是能說上兩句話的。
鄒明慧一從醫院下班回去,就被婆婆孫母單獨喊到了屋內。
準確的來說,是三堂會審,基本孫家的人都在這裏了。
她一把包掛在堂屋的衣架上,孫母就開口了,“明慧啊,你大姑姐這次遇到大事情了,你可不能不幫啊!”
鄒明慧是醫生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孃家厲害。只要,她孃家肯出手,自己大女婿多少是能出來的。
鄒明慧掛衣服的手一頓,她並不意外,大姑姐孫映秀會回來找她求助,婆婆孫母會壓着她幫忙。
準確地說,在醫院聽完事情的經過,鄒明慧就預料了到了這個事情。
她想起顧寧那一張蒼白的臉,她抿着脣,“出了什麼事?你想讓我怎麼幫?”
這話一問,孫母就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態度?”她連唱帶打,“向榮,你看看她有沒有做媳婦的樣子?”
孫向榮也跟着皺眉,“明慧,你怎麼辦跟媽說話的?大姐家出了事,個個心急如焚,你怎麼辦?”
鄒明慧咬着牙,“我問一句?想讓我怎麼幫?都有罪了??”
“要幫忙的人,連問清楚事情的經過權利都沒了?”
這話一問,孫母更是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戰,“那你也不能是這個態度。”
“媽!你們求人幫忙,難道還要我跪下來求着幫你們辦事嗎?”鄒明慧忍無可忍,她這一發火,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孫母還要鬧騰,卻被大閨女孫映秀拽了下,她清了清嗓音,“三弟妹,是這樣的,你大姐夫出了事情——”
她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鄒明慧要是沒在醫院聽到顧寧這個當事人說,還差點信了。
她當即就冷冷地問道,“大姐,你的意思是公安局的人抓錯人了???”
這話一問,孫映秀頓時不出聲了。
“還是?姐夫他沒有去私自調走學生的檔案?”
這兩個問題問得,孫映秀沒法回答。
孫母直截了當,“你別問其他的,你就說能不能幫!”
鄒明慧斬釘截鐵,“不能!”
孫母當場氣得個倒仰,要鬧騰起來,卻被鄒明慧一句話堵了回去,“司法機關的人不是傻子,辦公查案的人更不是傻子,這件事孫家要是插手,別忘記了十年前的教訓。”
她說完這話,就轉頭進了屋內。
不去看大家的臉色。
孫母氣到了個半死,擡手顫顫巍巍地指着鄒明慧,“向榮,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她乾孃家就是因爲十年前多管閒事,一塊被下放到了西北去了。
這話一說,孫母頓時頓住了,她動了動脣,還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張嘴。
沒法幫上閨女,她越發恨兒媳鄒明慧起來。
覺得是她不幫忙。
而孫映秀則是一臉絕望,只覺得世界之大,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
顧寧還不知道,她無意間給了幾顆糖的鄒明慧,竟然爲了她頂着這麼大的壓力。
甚至,頭一回反抗婆家人提的要求。
也離後世的鄒大院長的路程更近了一步。
顧寧和周致遠告別後。
就直接朝着永安路三號走,一路上,她都在想檔案的事情。
有些擔心,卻又不擔心。
擔心的是檔案找不到了。
不擔心的卻是,周致遠出手了。
周致遠這個人,說到做到,檔案交到他手裏,基本就穩當了。
所以,她回去的心情還不錯,還哼着小曲。
而顧家,這會也熱鬧着呢。
知道兩孩子第一天開學,顧建設特意去運輸隊支了半個月的工資,給兒子陽陽買了一個皮質彩色鉛筆盒,而給顧寧則是買了一件的確良襯衣。
還是成品衣,賣得極貴,而且需要布票,排隊搶着買。
家裏攢了幾個月的布票,基本就買了一件的確良襯衣就沒了。
這還是顧建設排了半天的隊,才輪到他的,他拿着襯衣,心裏美滋滋。
早上閨女出門,特意配着紅裙子的那件白棉布襯衣都洗得發皺了,早該換了。
聽說,現在城裏的姑娘們,都是人手一件的確良襯衣,他顧建設的閨女也不能少!
因爲陽陽放學早,所以是和顧建設一塊去的國營商店。
陽陽抓着顧建設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紅色發亮的蝴蝶髮夾,他小聲道,“爸,你說姐會喜歡我給她買的蝴蝶髮夾嗎?”
他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就買了一個蝴蝶髮夾,他其實想買一對來着,就是太貴了。
顧建設哈哈笑,他摸了摸陽陽的臉,說,“你就是給你家一根毛草,她都稀罕!”
這話說得,陽陽甜滋滋地笑了。
他就知道,他姐姐最稀罕他!
父子兩人你追我趕,飛快地往家裏奔,就想趕着顧寧回家之前。
他們好把禮物藏起來,給閨女/姐姐一個驚喜。
只是,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內傳來聲音:
“淑珍啊!你好好想清楚,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顧建設和陽陽對視了一眼,笑容收斂了幾分,推門而入。
當看到上門做客的人時——
父子兩人同時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