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擒住的那一刻,錐心刺骨的痛傳了過來,顧寧倒吸一口氣,她藉着對方的力度,猛地傾身超前一撞。
年輕男人不察,踉蹌一下,頓時往後後退了好幾步。
顧寧藉着這個機會,身子後傾,一瞬間,拉開雙方的距離。
這一切都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年輕男人雙手扶着牆壁,站穩了腳步,他桀驁地笑了起來,陰冷道,“顧寧,不愧是顧寧!”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極了斷了弦的二胡,咯吱咯吱,發出極爲刺耳的聲音。
這是他第三次開口。
和前面兩次簡短的詞語比起來,這次他的語句長了很多。
顧寧試圖從這一句話來辨認對方,卻發現,她以前從未聽過這個聲音。
但是——
不對。
顧寧的目光上移,停留在面前這個年輕男人的臉上。
他戴着一個黑色頭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顯然對方害怕自己認出他的那張臉。
不然,他不會戴着頭套,畢竟,另外一個流浪漢沒有戴頭套,反而是大大方方露出臉。
顧寧緊貼着鏽跡斑斑的紅磚牆,她的手以極爲不自然的角度垂落下來。
語氣卻前所未有的冷靜,“我們認識!”
她是肯定句。
而不是疑問。
這四個字,讓年輕男人的瞳孔驟然縮了下,他冷笑一聲,“認識與不認識,你都逃不了!”
他也在陳述一個事實。
或許,他們不認識會更好一些。
如果不認識顧寧,也不會發生今天這一幕了。
顧寧背靠着牆,因爲被捆着手腳,她幾乎整個人的都藉着牆壁才能站穩。
她盯着年輕男人,一個人的聲音可以變,但是他的性別卻是無法改變,他的眼睛,他的身形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東西。
一個年輕的男人,二十左右,雙方認識,還恨她。
能夠對應上的人,不出一個巴掌。
顧寧心裏有了盤算,她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不放過對方一絲一毫的表情,“我們認識,而還這麼恨我的,除了顧家人,就是安家人!”
“安家的蛀蟲,受過高等教育,他們是陰溝的老鼠,既恨我,卻不敢對我進行綁架,因爲他們惜命!”
“而顧家的亡命之徒,已經走上了不歸路,手裏也沾過血,所以纔會再次觸犯法律,所以纔會綁架我,更所以纔會這麼恨我!”
“你是顧盼文對嗎?”
最後幾個字,如同一聲驚雷一樣,炸的顧盼文整個人都有些回不過神。
他沉默了良久,一把拽過頭套,露出了一張滄桑又毀容到一半到恐怖的臉,他語氣陰冷,“顧家,最聰明的一直都是你——顧寧!”
哪怕是他毀容了,毀了嗓子,換了身型。
顧寧還是能夠異地時間認出他來。
都說顧瑤聰明,但是在顧盼文看來,顧家全家人的聰明,全部都長在了顧寧身上。
面對露出真面容的顧盼文。
顧寧沒有半分驚慌失措和害怕,她只是非常鎮定地看着對方,像是許久未見老友一樣和他打招呼:
她雲淡風輕地招呼,輕飄飄地喊出名字。
這一切都讓顧盼文有些恍惚,他逃亡了太久,也太久太久沒有聽過顧盼文這個名字了。
久到讓他有種錯覺是上輩子的事情。
但是顧寧的招呼,又讓顧盼文有種錯覺,回到了以前在顧家那溫馨又團圓的家裏。
顧盼文神情複雜,戾氣了淡了幾分,“顧寧,就算是你套近乎,你休想讓我放掉你。”
顧寧聳肩,哪怕是處於被綁架的弱勢地位,她還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沒有試圖讓你放過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曾經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不知道,顧寧哪一句話觸動了顧盼文。
他疤痕叢生的臉上,當即猙獰起來。
他撲過來,一下子掐住顧寧的脖子,語氣陰狠,“顧寧,我曾經是一個人,你也知道我曾經是一個人,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是你把我從一個人變成魔鬼的!”
他大吼大叫,宛若瘋子。
顧盼文把顧寧看做生死仇人,他掐人的力度也是用了十成的。
顧寧喉嚨劇痛,有一瞬間的無法呼吸,她用盡力氣掙扎出來,張口就死死的咬在了顧盼文的手腕上,頓時鮮血淋漓,滿口鐵鏽味。
她脣角帶着血跡,神色冰冷,“顧、盼、文!”
“顧家大房會坐牢,是他們觸犯了法律!”
“你會逃亡,是因爲你殺了爺爺!”
“從始至終,我顧寧,沒有做過半分對不起顧家,對不起你顧盼文的事情,你說我把你變成魔鬼?”
“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你身上留着的骯髒血脈,而這些血脈,在你身上被展現得淋漓盡致,所以你搶錢,你殺人,你心安理得逃亡,在到你心安理得的綁架我,把你所做的一切罪過,推到我身上!”
“顧盼文,把你變成魔鬼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你親手葬送了你的未來。”
顧寧每一句話,都在刺激着顧盼文的神經,他神色猙獰,眼眶猩紅,宛若要殺人的模樣。
顧盼文四處尋找,他抄起地上的尖刀,就朝着顧寧砍去。
他不想聽顧寧的那些話,顧寧的那些話,把他自以爲是的夢全部戳了一個粉碎。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她,讓她閉嘴。
面對顧盼文瘋魔殺人的一幕,顧寧沒有絲毫害怕,她不躲不避,揚起被綁着的手腕,她抄起手腕,揚了上去,用中間的被綁着厚厚繩索的地方去迎接,那散發着幽光的尖刀。
鋒利的刀鋒,不可避免的揮舞下來,顧寧手裏綁着的厚厚麻繩瞬間割斷,她的手也得到了自由。
但是,同時也付出了代價,刀鋒割過的地方,在手腕上劃出了一道細細的傷口,鮮血宛若小溪一樣蜿蜒下來。
瑩潤的白和豔麗的紅,一下子帶給人極致的衝擊感。
顧寧看都沒看自己手腕一眼,她只是冷冷地盯着顧盼文。
反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