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病牀離門口不過是幾十秒的路程,卻被顧寧走出了兩分鐘的感覺。
突然,她身前出現了一個陰影。
是顧向方以及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朗景山。
“你們也要攔着我嗎?”
顧寧輕聲問道。
只是,那語氣雖輕,但是卻透着幾分決絕的意味。
誰都不能攔住她!
顧向方瞬間沉默。
朗景山卻突然說道,“姐姐,我揹你過去吧!”
少年眉清目朗,脣紅齒白,透着乾淨清冽的少年氣。
甚至,讓人忽視了他的身高,如今的朗景山,已經比顧寧高出一個下巴來。
像是拔地而起的青蔥翠竹,娟秀挺拔。
顧寧的心裏突然就漲得滿滿的,她嗯了一聲,雙手搭在朗景山的肩頭。朗景山便很自然地蹲了下去。
顧寧輕輕地趴了上去,纖細的胳膊搭上去的一瞬間。
她才發現,看着清瘦單薄的少年,實際已經有了一個寬廣到足以撐起一片天地的肩膀。
顧寧趴在朗景山的肩頭,低聲說道,“小景,謝謝你。”
朗景山渾身一僵,驟然滾燙。
他薄脣緊抿,半晌,他才說,“你是我姐姐。”
他只是後悔,當初應該和周致遠一起去救姐姐的。
不該在家裏,幫忙穩固後方的。
這樣——
這樣姐姐醒來,第一個想見的會不會是他?
朗景山迅速地甩掉腦子內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揹着顧寧,像是揹着了自己整個天地,一步步,堅定的朝前走。
病房門口。
顧向方失落地站在原地,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而顧建設和劉淑珍兩人卻沉默不語。
半晌,劉淑珍突然道,“寧寧、寧寧是不是生氣了?”頓了頓,她嘆口氣,“這孩子,怎麼突然不懂事起來,咱們是爲她好啊!”
正是因爲爲了寧寧好,爲了寧寧能夠好好養傷。
他們這才瞞着她的啊!
可是,這孩子卻跟他們生分了。
顧建設目送着顧寧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在聽到妻子的話後,他突然沉聲道,“淑珍,寧寧是我們的女兒,她不會和我們生分。”頓了頓,他話鋒一轉,“她只是會生氣,我們騙她!”
家裏所有人,從上到下,在到陽陽一個孩子,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沒有一句實話。
“親人的不是用來消耗的?”
顧建設在說完這句話,不管妻子劉淑珍是個什麼臉色。
轉身就進了病房內。
只是在經過秦素梅時,他突然說,“醫院的護士,如果個個都像秦護士這般大嘴巴,這醫院怕是開不下去了。”
這話,讓秦素梅的臉色驟然白了下來。
護士長要說些什麼,卻被顧建設給打斷了,“我是看在鄒大夫和護士長您的面子上,我纔不予追究,不然我定然要去醫院投訴個一二三出來。”
話落,護士長和鄒明慧兩人的臉色沒那麼難看了。
但是對上秦素梅卻沒有好臉色。
這話,讓秦素梅臉色瞬間煞白。
旁邊的鄒明慧更是直截了當,“秦護士不能勝任急診室以及重症病房的職務,暫時調離到普通病房吧!”
調到普通病房,就意味着,直接把秦素梅調離了,周致遠和顧寧兩人的身邊。
“不行——”一直沉默的秦素梅突然尖聲反駁道,“我不會再犯錯誤的,護士長,我不會再犯錯誤的,不要把我從原來的崗位調開。”
但是,這話是沒人相信的。
護士長皺眉,“秦護士,不是讓你永遠都調離這個崗位,只是,在周致遠同志和顧寧同志出院後,你在調任回來,如果這樣也不接受的話,那我是不會在給你到院長那邊,說任何好話的。”
這話,讓秦素梅瞬間安靜了下去。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眼裏閃過怨毒。
顧寧!
都怪顧寧,還有顧家人。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強勢,爲什麼要錙銖必究。
不然,她也不會落成醫院的笑柄。
她一定要讓顧寧好看。
……
重症病房。
朗景山揹着顧寧,把她放在了門口,他低聲道,“姐姐,到了。”
他立在原地,沒有半分要進去的意思。
不得不說,朗景山真的很聰明。
從他守着門口,不跟着顧寧一起進去就知道了。
顧寧從他背上下來,小聲道,“謝謝你,小景!”
避免了她的尷尬。
朗景山搖了搖頭,如同一棵白楊樹一樣,堅定地守着門口。
顧寧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目光移到周致遠的身上,此刻,向來強大到無所不能的周致遠。
正靜靜地躺在病牀上,宛若睡美人一樣。
他眉眼深邃,面若金紙,因爲高燒而導致臉頰處多了一分紅暈,平添了幾分薄媚。
周致遠從來沒有這般虛弱過。
顧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淚珠兒滾落下來,砸在地面上,輕輕濺起來了一片溼潤。
“周致遠——”
顧寧撲了過去,撲在了病牀旁邊,“周致遠,周致遠!”
真到這一步的時候,她準備了一天的滿腔語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能,笨拙的,一遍一遍地喊着周致遠的名字。
彷彿,這樣就能把周致遠給喚醒了一樣。
然而,任憑顧寧怎麼呼喊,病牀上的周致遠仍然陷入昏迷中。
而且是重度昏迷,加上發燒一起,手術來的後遺症,排山倒海地向周致遠襲擊去。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帶着不正常的潮紅。
氣若游絲。
顧寧從未想過,會在周致遠身上看到這麼虛弱的樣子。
虛弱到,讓她感覺到,自己似乎一個轉身,他就跟徹底消失了一樣。
顧寧心痛到無以復加,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從綁匪手裏救出來,是周致遠以性命代價換來的!
如果早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