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處明明已經長好了的傷口,彷彿被人再次撕開了一樣。
鮮血淋漓。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從未這般艱難過。對於周致遠來說,這彷彿是要了他的命。
他整個人汗如雨下,渾身冰冷。
而周老爺子心裏沒有難受??
怎麼會沒有呢?
兒子這般樣子。
他心如刀絞,“致遠你——”
“成大事者,必然經歷苦難。”
周致遠的情緒很少外露,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迅速解決目前最大問題。
他甚至開門見山道,“爸,當寧寧不是我弱點後,那些人還會找繼續找她嗎?”
他周致遠從來都不怕,魑魅魍魎。
周家人更不怕。
但是,顧寧不一樣,她上次才經歷過綁架,差點半條命沒了。而且上次綁架她的人,還是半路出家的顧盼文他們。
如果,高利貸背後的人找上了她。
根本不是綁架這麼簡單的事情。
等待顧寧的,只能是更恐怖的事情。
周致遠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周老爺子搖頭,“自然不會。”
現在整個安州市的人,全部都知道。
這次高利貸的案子,由周致遠和葛衛國接手。
可以說,他們這兩個人現在就是所有人的靶子。
葛衛國赤條條的一個人,他沒有弱點。
周致遠其實也是,在瞭解之前周致遠的人,都明白。
周家的人,從來都不是周致遠的弱點。
姚慧茹不是,周文宴不是,甚至,周老爺子也不是。
在必要階段,周致遠這種冷清冷肺的人,甚至是可以犧牲家人,或者說,犧牲自己的,就爲了完成任務,完成保家衛國的任務。
但是,現在的周致遠不一樣了。
他有了弱點。
顧寧就是他的弱點。
當敵人開始反擊的時候,他的弱點會成爲他的致命傷害。
周致遠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那——就讓她不成爲我的弱點!”
怎麼才能不是他的弱點!
怎麼才能保護她不受到傷害?
周致遠迅速有了對策。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胸口的痛意,一字一頓,“對外公佈,顧寧行爲過激,傷了我周家的人,我周致遠與她決裂,形同陌路。”
每一個字,從他嗓子口溢出的時候。
就彷彿是用刀子劃開的一樣。
刀子劃開了他的嗓子,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當週致遠說出這種話的時候。
饒是,周老震驚了,“致遠——”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這個兒子的雷厲風行。
但是,他對自己都這般狠的時候。
讓周老爺子陡然生出了幾分心疼來,“你——”
從上級角度,從外人角度,他讚賞他的行爲,迅速果斷。
但是,身爲父親,他又心疼他。
周致遠猛地攥緊了手裏的白色繃帶長條,摁響了護士的門鈴。
在周老爺子不明白,自己兒子是什麼意思的時候。
她看了一眼周致遠,他渾身上下都透着攝人的冷厲氣勢,像是真正的一個冰雕。
有些可怕。
護士長的心提起了幾分,戰戰兢兢,“周隊長?”
高幹病房這裏的一切事務,都是護士長親自來辦的。
再加上,護士長經歷了周致遠,雷厲風行地把秦素梅趕出去這件事。
明白了,周致遠對顧寧的優待。
現在整個醫院都知道,顧寧是周致遠的心尖尖。
但是,當她聽到周致遠開口的時候,她似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因爲。
周致遠開口了。
“從現在開始,醫院將不會對顧寧有任何優待,把她、從、401病房換到普通病房。”
401病房是個單人間,按照顧寧的身份,是住不了。
但是,周致遠從一開始,就進行了特殊對待。
所以,顧寧一個人待一個病房。
護士長以爲自己聽錯了,畢竟,面前這個男人,有多護着顧寧同志,他們所有人都是親眼見證過的。
她猛地擡頭,就見到那個強大的男人。
這會閉着眼睛,帶着幾分脆弱,在她以爲自己看錯的時候。
對方猛地睜開眼睛,語氣冰冷,“我說的,聽不明白嗎?”
護士長忙不迭說道,“聽得明白。”頓了頓,她語氣遲疑,“但——我們要怎麼和顧寧同志解釋?”
聽到這個問題。
周致遠突然怔了下。
他嗓子眼沁着血,強忍着血腥味,壓抑道,“就說——就說因姚慧茹的事情,我對她生氣失望,徹底放棄,決裂關係。”
頓了頓,他一字一頓地補充道,“從此以後,再無來往。”
說這話的時候,他胸口的綁着的繃帶,本已結痂的傷口,卻滲出血水。
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說出這段話。
護士長猛地擡頭,明明不是。
當時,哪怕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大嫂也在,但是在那種場景,他仍然站在顧寧那一邊。
但是,現在卻給出這個解釋。
而且還把顧寧趕出病房,換到普通病房。
這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明白。
護士長企圖問一個解釋。
周致遠看了一眼護士長,卻沒有任何解釋意思。
他將頭轉向窗外,眺望着那碧藍色的天空,繼續道,“這個理由,同時,對外公佈。”
長久沒得到回覆。
周致遠回頭側了一眼護士長。
那一眼,讓護士長宛若自己被洪水猛獸盯着了一樣。
她頓時一激靈,“是,周隊,您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把這件事辦好。”
話落,她下意識地就要轉身離開。
卻被周致遠喊住了。
他聲音飄忽,聲音壓抑,壓着嗓口的那鐵鏽味,“一會,把她的反應說給我。”
聲音極輕,彷彿就要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她說的是誰?
他們三個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