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殺人無形的軟刀子,纔是最致命的。
顧寧——
顧寧寧願廖老爺子他們是個壞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這樣,她反擊起來纔不會手軟。
她纔會往死裏面虐他們。
她纔會理所應當,纔不會有任何愧疚。
但是他們不是。
他們沒有害過她,只是顧瑤在害她。
甚至,他們在顧瑤害她以後,在明知道顧瑤是錯的情況下。
還是,這般維護顧瑤,更甚至,爲了一個犯錯者,來給她道歉。
只因爲,顧瑤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在乎的人。
這種打着爲對方好的旗號,纔是最傷人的。
別以爲顧寧不知道。
她在廖老爺子身上,看到了安老爺子一樣的驕傲。
他身居高位,條件優越。
施號發令了一輩子的人,就這樣,爲了一個犯錯的顧瑤,來給她道歉。
這代表的意義自然不一樣。
而且,還是顧寧在明知道,廖老爺子也可能是她的親人的情況下。
她覺得。
這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顧寧笑彎了腰,笑得肚子疼。
卻一言不發。
朗景山擔憂地看着她,企圖從後面扶着她。
顧向方無聲地護着她,站在她前面,似乎要擋住面前那奔來的千軍萬馬。
而文秀,看着笑成一片的少女,她明明是笑着的。
但是她卻在她臉上,看到了幾分悲涼和難過。
那咯咯咯的笑聲,明明是該高興的。
但是莫名的,她高興不起來。
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文秀張了張嘴,向來果斷的她,第一次猶豫了。
一邊是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一邊卻是她有好感的少女。
明明,她該站在谷秋姐姐後人這邊的。
但是看到顧寧的笑容,她有些難過。
所以,文秀選擇了閉嘴。
旁邊的廖高毅看到這一幕,在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結果的這一幕。
等了半天,父親還在鞠躬的這一幕。
廖高毅終於忍不住了,“顧寧,做錯也認了,道歉也到了,你還要怎麼樣?你難道真的要看着以爲六十歲的老人,給你磕頭下跪嗎?”
顧寧在看到廖老爺子給她鞠躬的時候,本來有些觸動的。
但是在顧瑤哭訴,廖高毅那理所應當的指責。
這讓顧寧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眼角的笑紋也跟着徹底繃緊。
顧寧避開了廖老爺子鞠躬的方位。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廖高毅面前,擡頭,一雙明眸閃着烈焰。
“誰規定?道歉一定要被人接受的?”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要公安,要警察做什麼?”
她聲音無疑是冷的,冷到極致,讓人骨頭都跟着發寒起來。
但是那一雙眸子,裏面閃着的怒火。
甚至,要比之前她被顧瑤冤枉的時候更甚至。
他們是哪裏惹到了顧寧嗎?
更是,看着滿頭白髮,躬身彎腰的父親時。
他頓時甩掉了之前的念頭,“顧寧,你到底要怎麼辦?”
是!
是他們家孩子做錯了。
但是,道歉也道了,顧寧也太過咄咄逼人了。
“我要怎麼辦?”
顧寧冷笑一聲,看都沒看廖高毅。
大步流星地走到顧瑤和廖老爺子面前。
廖老爺子還在彎着腰,花白的頭髮錚錚豎起,聽到動靜,他擡頭看向顧寧。
先前暴怒的小姑娘,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臉上一片平靜,不讓人看出任何情緒。
顧寧和這個老人對視了足足一分鐘後。
她眼睛有些酸,但是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冷硬,“想我原諒顧瑤,我有一個條件!”
廖老爺子忽然鬆了一口氣,“你說!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滿足你!”
彎腰不過是幾分鐘,他就已經開始氣喘吁吁。
連帶着說話都跟着喘了起來。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沒直起來身子。
甚至,還保持着之前的彎腰狀態。
廖老爺子或許有缺點。
但是他在得知顧瑤做錯事情以後,誠意卻是滿滿的。
顧寧看了一眼顧瑤。
只是這一眼,讓顧瑤驟然一僵,渾身雞皮疙瘩驟起來。
下一秒。
她就聽見了奪命的聲音,“我想知道,你和顧瑤,到底是什麼關係?”
顧寧沉聲道問道。
到底是什麼關係,能夠讓對方爲顧瑤做到這一步。
顧寧的每一個字,咬得格外慢,吐得格外清。
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聽見。
空氣中驟然安靜了下來。
顧瑤搖搖欲墜,她有些站不穩了,怎麼辦?
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
如果,廖老爺子知道了,顧寧纔是廖谷秋真正的後人,會不會像是安老爺子那樣,趕走她?
顧瑤臉色煞白,寒冬臘月的天氣,冰冷刺骨,但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頭上的汗珠兒,顆顆滾落。
可想而知,她的恐懼。
聽到顧寧這個問題。
文秀臉色變了下,她現在還沒摸清楚安家的情況。
不知道要不要把顧瑤的身份透露出去。
而廖高毅則是欲言又止,他想說,但是父親卻還沒開口。
所有的目光,全部定格在了廖老爺子身上。
廖老爺子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就代表着一個徵兆。
他可以告訴顧寧這個答案。
不然,他也不會從一直躬身的情況下,站了起來。
顧寧靜靜地盯着他,她再次開口,“你和顧瑤,究竟是什麼親戚關係?”
這一次,她點出了親戚兩個字。
她執拗地看着廖老爺子。
這個答案,似乎對於顧寧來說,也極爲重要。
廖老爺子有些奇怪,顧寧爲什麼會執着這個問題。
但是,他摸着鬍子,想了想,“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