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她的話落,安靜的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孫向榮臉上還帶着幾分震驚,“你說什麼?”
他靠在辦公桌上,似乎感覺到自己好像聽錯了。
鄒明慧神情不變,短髮越發襯托她清冷平靜,“我們離婚。”
這四個字,她加重了語氣。
一字一頓的情況下,就算是孫向榮不想聽明白,也很難。
孫向榮呼吸加重了幾分,他下意識地擡手,要去抓鄒明慧的衣領子,低聲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從未想過,鄒明慧會跟他離婚!!
鄒明慧擡手,拍掉了孫向榮的手,她擡眸看着面前這個男人。
此刻,他像是一頭暴怒的兇獸,額角青筋暴起,恨不得動手揍人。
而他——也不是沒動手過。
想到這裏,鄒明慧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她往後退了一步,和孫向榮拉開了距離。
“孫向榮,我爲什麼會選擇離婚,你不知道嗎??”
“不,你知道,是我嫁進你們家第一天被你母親刁難下跪,是我懷孕卻因爲你母親推搡意外流產,卻被指責我太過不小心,是我坐小月子,在大冬天,你和你母親,讓我去用冰冷的水給全家做飯洗碗。”
她用着極爲平靜的語氣,去訴說着以前遭遇過的不公。
鄒明慧的每一句話,都壓的孫向榮有些擡不起頭,他有些惱羞成怒。
“都過去了,你還提這些做什麼?我母親那不是不小心嗎?”
他試圖伸手去拉她,這是他爲數不多的安撫。
可是,這種安撫,鄒明慧卻不想要了,到了現在位置,他還覺得是她的問題。
這個男人。
她曾經有想過,好好和他過日子的。
她可以接受他的粗鄙,也可以接受他不懂女人。
但是,他不是不懂,只是,在她身上不懂而已。
鄒明慧避開了他的動作。
這讓,孫向榮頓時炸了,他頓時瞠目。
甚至,下意識地揚起巴掌。
“鄒明慧,你別給臉不要臉?哪家兒媳婦不是這樣的?再說了,過去的事情,你都忍了,爲什麼現在忍不了?爲什麼要離婚?”
孫向榮的話,讓鄒明慧氣到發抖。
她擡頭,死死的瞪着他,“我爲什麼要忍?我憑什麼要忍?過去的事情,在你眼裏是過去了,但是在我眼裏,從來沒有過去過!”
“更甚至,半個小時之前,你還在爲你的母親,來指責我?
孫向榮,你卻沒想過,我在你母親手裏受過什麼委屈,就爲了要工資,她來我單位鬧,當着我單位所有病人和同事的面,說我偷人,給你這個親生兒子戴綠帽子,而你——”
“而你這個當事人,來了以後,不是爲了你媳婦撐腰,也不是爲你媳婦抱不平,而是在爲你母親發難我!”
“孫向榮,既然你從未把我當過你的妻子,我爲什麼要忍!”
“離婚吧!”
她受夠了。
孫向榮愣在原地,他從未想過,鄒明慧心裏會有這麼大的怨恨。
也怨他的母親。
可是,她憑什麼怨?
孫向榮,“別人家兒媳能做到的事情,爲什麼你做不到?別人家妻子能做到的事情,你爲什麼做不到?”
“鄒明慧,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離了婚,誰還會要你?”
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讓鄒明慧覺得惡性。
“我三十幾?孫向榮你比我大六歲,這麼一個老男人都不擔心,我有正式工作,有事業的女人,用得着你操心?”
“我說了,必須離婚!”
此刻,辦公室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孫向榮認識的鄒明慧同事,也有病人。
這一刻。
孫向榮覺得自己在大庭廣之下,被鄒明慧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離就離,我看你鄒明慧,離了我孫向榮,誰還會要你這一隻不下蛋的母雞!”
前面所有的話,鄒明慧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對方最後一句話,徹底刺痛了鄒明慧。
她抄起辦公桌上的檯曆,就往孫向榮臉上砸去,“明天上午十點,民政局見,誰不去,誰是孫子!”
鄒明慧發了狠,眼裏泛着紅。
帶着刻骨銘心的恨意。
對方那一個不下蛋的母雞,讓鄒明慧痛苦的回憶起來。
她本來是可以當一個母親的,卻因爲婆婆的害人,讓她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而現在!
這個男人,這個她曾經信賴依靠過的男人,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可是,她爲什麼不能生育?
難道不是因爲這個男人的緣故?
掛曆打在臉上,錐心刺骨的痛,孫向榮一手捂着臉,一手躲着她,恨恨道,“鄒明慧,你不要後悔。”
他跌跌撞撞的離去。
也只有放狠話,才能挽留他那爲數不多的顏面。
他真是受夠了,這種被人下臉面的時候,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等孫向榮一走。
整個辦公室瞬間炸開了。
有病人,有醫院的大夫,也有工會的主任。
紛紛上前,“鄒大夫,離婚不是小事,你可想清楚了?”
“就是,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鄒大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怎麼說,當年你鄒家落難的時候,就孫向榮願意娶你,就衝着這點,日子在難,也能熬下去的。”
“是啊!就衝着這種恩情,怕是給孫家當牛做馬一輩子,也是要的了。”
“勞主任說的對,孫向榮在不好,那他是恩人,也是你男人,更別說,他還是軋鋼廠車間主任,這麼一個男人,放出去,誰不稀罕?”
“小鄒,你可別昏了頭了,就這樣和人家離婚。”
“你三十多了,就算是二嫁,也很難找到孫向榮這種同志了。”
“再說,你就是不顧及自己,也顧忌你下父母那邊的,你這一離婚,怕是整個鄒家人都擡不起頭了。”
他們所有人都在勸鄒明慧不要離婚。
他們所有人都在貶低鄒明慧的價值。
一而再再而三的腔調,她三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