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遠在從顧家回到派出所後。
便接到了派出所同志說,周家來人找他有事了。
周致遠面無表情地聽完,回到那個小辦公室,拿起舊文件,開始繼續觀看起來。
這一看,就是十一點半,他這才提起大衣,隨意地套在身上。
轉身回到周家。
周致遠回到周家的時候,並未驚動家裏人,甚至,連燈都沒開。
只是,他在經過客廳沙發時,那堪比狙擊手的視力,卻讓他注意到了躺在沙發上的老人。
老人睡覺極其醒動,在聽到聲音的時候,便睜開了一雙睡眼朦朧的眼睛,“你回來了?”
周致遠腳步一頓,他嗯了一聲,“爸,怎麼不去屋內休息?”
“等你!”
周老爺子壓着火氣,“我想看看,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有個家!”
周致遠索性開了燈,啪嗒一聲,偌大的堂屋內,瞬間燈火通明。
他抿着脣,聲音冷淡,“晚上在加班。”
“加班?就那丁點大的派出所,有什麼好值得你去加班的?”
這話,讓周致遠瞬間擡頭。
他一字一頓,“父親,作爲曾經也是組織裏面的人,我覺得您這樣的語氣,並不是很好。”
他難得說這麼長的話,開口卻是在教育人。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老子!”
周老爺子氣急,拿着柺杖,就要往周致遠身上招呼,“你還打算在那破派出所等多久?”
周致遠可以避開的,但是他卻並沒有避開。
而是,結結實實地迎了這一柺杖。
他悶哼一聲,一言不發。
周老爺子看着來氣又心疼,“晚上讓你回家喫飯你不回,讓你離開派出所你不聽,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不行?”
“爸,我的事情,你別摻和。”
“我不摻和,我再不摻和,周家的人脈關係,都要被你丟乾淨了。
周致遠啊,周致遠,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周家的繼承人了?”
周致遠抿着脣,“您喊我回來做什麼?”
他聲音有些冷,燈光下,他五官也出奇的冷峻,像是覆上了一層寒冰。
“讓你離開——”顧家,離顧寧遠一些。
這一句話,周老爺子到底是忍住沒說出來。
他索性達到了更爲直接的目的,“回部隊。”
周致遠,“我會回,但是不是現在。”
話落,他就轉身,準備去二樓的臥室。
卻被周老爺子突然喊住了,“文宴要訂婚,你覺得定廖勝男好?還是定顧寧好?”
最後幾個字,如同一聲驚雷。
讓本該上樓梯的周致遠突然站住了腳步,他驀地回頭,一雙眼睛極爲犀利,“爸,您剛說什麼?”
“您該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這是他少有的情緒外露,極爲激烈。
果然。
是心目中的那個猜測,周老爺子心裏一沉,“我怎麼糊塗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然規律。”
“文宴和——”
他話還沒說完。
就被周致遠打斷了,他臉色冷峻,不怒自威,“文宴學美術,意味着他脫離了主流隊伍,而他娶了廖勝男,可以彌補這個缺點。”
他垂眸,眸光晦澀,“只有這樣,周文宴纔有一絲可能,接過周家不是嗎?”
“而這,也是您想要的結果,不是嗎?”
在這一刻,所有的利益,被他們父子兩人攤開在桌面上。
周老爺子臉色瞬間煞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幺兒聰明。
但是卻爲未想到過,他聰明到這個地步。
更未想到,一直粉飾太平的事情,被他給戳破了。
“文宴娶了勝男,那你呢?你打算如何?”
周老爺子深呼吸。
周致遠腳步一頓,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敲打着樓梯扶手,篤篤篤,三聲,卻又不止三聲,給人帶來無聲的壓力。
他目光平靜,冷聲道,“周文宴娶了廖勝男,我給他一絲機會,從我手裏接過周家的機會?”
“父親,您覺得如何?”
“爸,答應他,答應他。”
不知道何時,穿着一身睡衣的姚慧茹,披頭散髮的衝了出來,語氣帶着幾分急迫道。
兒子不能繼承周家,是姚慧茹這輩子唯一惋惜的事情。
只是,她卻不後悔,不讓兒子去讀美院。
因爲前者是權利,後者卻是命。
權利和命,總歸要選一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周致遠這話,卻是給了姚慧茹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兩全的機會。
周老爺子沉默,他呼吸有些重,幺兒沒有歸屬心,也不受控制,這一直都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但是,如果將來交給文宴的話。
上面的問題,就不存在了。
致遠適合拼搏,而文宴性格適合守成。
半晌,周老爺子才道,“致遠,你什麼條件?”
周致遠站在樓梯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盯着他們,“以後,我的事情,你們不許有任何插手。”
這話,讓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直抱着竊喜的姚慧茹,臉色突然就猙獰了起來。
她朝着樓梯撲去,卻沒撲到人,而是摔在了樓梯上。
她爬了起來,仰頭看着那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俊美的似天人一樣的男人。
“你——你又在爲,又在爲她,在鋪路,在鋪路是不是?”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周致遠這麼狠心的人,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好心,扶持他兒子將來到達權利的中心。
周致遠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冷酷,“與你無關。”
而一直藏在暗處的周文宴卻不知道何時站了出來,他有些疑惑,“小叔,你是在爲誰鋪路?”
難道不是他嗎?
先前,他明明聽到了,小叔說,將來讓他從對方手裏接過周家。
周文宴的問話,讓再次安靜。
姚慧茹咯咯地笑,像是一個瘋婆子,她擡手指着周致遠。
“你說啊?你怎麼不告訴你的侄兒子?你在爲誰鋪路?”
“你敢嗎?你敢跟他說嗎?”
周致遠臉色唰的一下子冷了下來。
“你在繼續說下去,我不介意,利用法律允許範圍內的辦法,讓姚家沒了姚家第三代。”
這話一說。
姚慧茹瞬間像是被掐着脖子的老母雞,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擡手顫顫巍巍的指着周致遠。
半晌,沒能說出來一個字。
周致遠壓根不搭理她,而是看向周文宴,“廖勝男,你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