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桌子客人,沒有一個出聲的。
顧寧靜靜地喫着東西,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要林翠英不回來,別的跟她都無關。
她和安明志,也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模式。
倒是,安明志的親媽丁淑麗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朝着安老爺子敬一杯酒,“爹,明志這孩子也是關心心切,他奶奶到底是疼了他一場,他若是不管不顧,豈不是更讓人心寒?只是這孩子心是好的,但是做法卻不對,我替這孩子,自罰三杯,算是替孩子給您賠不是了。”
這話實在是敞亮。
饒是顧寧都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丁淑麗,感覺她似乎長進了不少。
安老靜靜地看着她,“自罰三杯就算了,明志也不小了,你這個當親媽的也教育下他,什麼時候說什麼話,這個總要明白。”
大年初一的中午,當着安家這幾十號客人的面。
說要把監獄的林翠英撈出來。
這不就是沒長腦子嗎?
這種話是能放在這裏說嗎?
哪怕是安明志換個場合,換個地方,他都不至於這麼生氣。
其實,安老不明白,他耗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孫子,怎麼是這麼一個沒長腦子的玩意兒。
丁淑麗她沒想到,這般低服做小賠罪道歉了,老爺子還是這般不給面子,直接當衆呵斥她。
她臉色有些下不來臺,朝着安老說了一聲是,“爹,我這就去教育明志。”
話落,她也跟着離開了飯桌上,母親和哥哥一走,安嬌一個人坐在這裏也沒意思,她隨意扒拉兩口飯菜,低聲道,“爺爺,我喫飽了。”
話落,她也跟着離開了桌子。
這下,顧寧他們坐着的主桌子,再次安靜了下來。
連帶着最小的陽陽都知道這會不能隨便開口。
唯獨,顧寧沒有任何變化,她更甚至夾了一個蝦尾放在安老爺子的碗裏面,語氣極爲平靜,“爺爺,下午要不跟我們一起去永安鄉吧,舅爺爺那邊剛好少一個下棋的人。”
其實,這種時候,安老是不能離家的。
因爲大年初一,他實在是太忙了,光這一天,安家就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波客人。
以前有林翠英她在前面接待,安老還能算是躲下清閒,自從林翠英被抓了以後。
這個家大小瑣事都是安老來做決定,這半年他累得不輕。
所以,在聽到顧寧這話後,他幾乎是想也沒想道,“喫完飯我就跟你們去永安巷。”
這安家,他是一分鐘都不想待了。
實在是太氣人了。
顧寧笑了笑,“那下午早些過去,永安巷外面還有一條河,這會化凍了,指不定還能釣魚。”
這簡直就是說在了安老的心坎裏面,他臉色也開始由陰轉晴,“就這麼定了。”
旁邊的來安家聚餐的旁支,在瞧着這一幕後。
都有些若有所思起來。
看來,安明志這個孫子是失寵了,現在最受寵的是顧寧這個半路回來的孫女。
連安老那個老虎鬚都敢拔。
中午聚餐很快便結束了,從安家離開的時候,顧寧還去廚房打包了一些熟食,這樣晚上她媽做飯也能輕便一些。
顧寧突然廚房醃菜罈子裏大醬忘記裝了,這個大醬配上白饃或者是白麪條,都是極爲下飯的。
顧寧跟劉淑珍他們打了個招呼,便跟着去了廚房。
這會是下午一兩點,做客的人都走了,吳媽也收拾完了,在午休。
偌大的廚房就顧寧一個,醬菜是放在廚房後面的小倉庫內的,那屋子裏面放着不少陶瓷罈子,顧寧打開蓋子聞了下。
她連小罈子一起端到了貨架上,準備放高好裝到鋁製飯盒裏面。
結果,沒想到她剛到貨架後面。
就聽到廚房一陣推門聲,“你確定你奶奶說,那小黃魚放在廚房的醃菜罈子裏面?”
是丁淑麗的聲音。
顧寧聽到這話,下意識地一愣,醃菜罈子裏面放小黃魚?
她下意識躲在那貨架後面,倉庫燈有些暗,她又偏瘦,徹底隱藏了進去。
就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是安明志的聲音,“媽,我都說了,奶奶不可能騙我,她既然說了醃菜罈子裏面有大黃魚,那肯定是有的。”
這小黃魚可不是指的是喫的,而是指的是金條,一隻一兩重。
後來大家都習慣了稱之爲小黃魚。
丁淑麗,“那哪裏知道了?當初你奶奶被抓的時候,也沒見她跟你說,這會沒人去看她,倒是想起來了。”
老太婆還狡兔三窟,藏了這麼多私房錢。
安明志聽到這,抿着脣,心裏有些不滿,但是到底是沒說出來,他朝着醃菜罈子一陣翻找,“先找吧,找到了再說。”
只是,這些都是陳年老醃菜,一揭開蓋子,那味道便撲面而來。
喫不慣這個味道的人,頓時會一陣難受。
安明志就是,他一揭開醃菜罈子,就乾嘔起來,哇哇開始吐。
安家條件好,吳媽是家用保姆,在安家待了許多年。
安明志又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他是真沒下過幾次廚房的。
他更沒想到,桌子上放着的醃菜,竟然會放在這種黑乎乎的罈子裏面。
讓人作嘔。
安明志一吐,旁邊的丁淑麗頓時放下手頭的動作,朝着他一陣拍,“算了,你站旁邊,媽來找。”
安明志也沒拒絕,就見到丁淑麗用着一雙長筷子。
從第一個罈子,一直找到了最後一個罈子,每個醃菜罈子,她都攪拌了一遍。
絲滑沒有任何堵塞。
這讓丁淑麗有些懵,“這些都沒有啊?”
都是放醬菜的罈子,從頭到尾都檢查了。
安明志也愣了,“會不會是吳媽給清理出去了?沒跟我們說?”
丁淑麗想了想,“有可能!”她把醬菜罈子的蓋子都跟着蓋了下去,隨即把長筷子放在旁邊,“去問問吳媽吧!”
“要是吳媽不知道的話——”
兩人對視了一眼,丁淑麗說,“會不會是你奶奶騙你?”
接着,她又否定了,“不會,你奶奶當家做主掌管家裏的財政大權,她肯定貪的有小黃魚,只是我沒想到,她連我們都瞞!”
她自認爲自己是婆婆的心腹了,但是做壞事的是她,好事就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