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向國沒聽到姚慧茹的應聲,覺得奇怪,推開門進去。
就見到周文宴躺在狹小的小牀上,掙扎着似乎要起來,臉色發白不說,汗珠兒滾落,看起來狼狽不堪。
許向國頓了下,忙上去扶着他,“你媽呢?做什麼你自己起來?”
周文宴渾身像是被打溼了一樣,他語氣艱難道,“我想上廁所。”
“我媽去借錢了,她怕壓力太大,就去自己想辦法了。”
這話一說,許向國頓時感動得不得了,只覺得在許家受到的窩囊氣,一下子得到了紓解一樣。
許家人不理解他,但是好在慧茹和文宴是理解他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許向國一連着說了三遍,這才扶着周文宴去上廁所。
他有些尷尬,但是好在他是男人,他不知道慧茹是如何替文宴解決這些事情的。
一陣放水後。
周文宴輕輕舒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心都得到了釋放,只是如果腿腳不傳來極致的痛感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他趴在許向國的身板上,殷切地問道,“爸,你那邊——”
許向國把他放在小牀上後,頓時把懷裏的錢,一股腦地全部拿出來。
“有,有錢,要到錢了,全部都在這裏了。”
周文宴大致掃了一眼,微微擰眉,這也太少了,他是從富日子過來的,所以,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裏最多兩百塊,不可能超過三百了。
周文宴清楚地明白,這錢也太少了。
他雙腿被打折,要想痊癒,這些錢肯定不夠的。
甚至,可能還要去請外面的專家纔可以。
只是,這話周文宴吃了這麼多虧後,他當然是不會說的。
他低聲道,“爸,委屈你了。”
緊緊地抓着許向國捧着錢的手。
這話一落,許向國渾身一顫,他眼眶有些紅,“只要你能理解爸,爸就不委屈。”
說不委屈那是假話,爹孃的指責,婆娘的不理解,兒子的怨恨,以及全家人和生產隊社員,對他如今昏頭的表現,產生的瞧不起。
這一切都是壓着許向國頭頂的大石頭。
可以說,他爲了姚慧茹和周文宴,如今已經到了衆叛親離的地步。
可是,這一切,在有了周文宴這句話後,許向國覺得值了。
一切都值得了。
在這一刻,許向國恨不得爲了周文宴肝腦塗地,“你放心,爸爸就是砸鍋賣鐵,都會治好你的。”
周文宴苦笑了一聲,沒說話,只是一臉的感動。
但是卻想的是,許向國現在哪裏地砸鍋賣鐵呢。
他現在都是被許家趕出來的人啊!
他是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
當然,心裏的念頭是不可能讓許向國知道的。
“爸爸,早知道您如此之好,我當初就該早點來找您的。”
在這一刻,拋開感情的真假,對方的話,倒是帶着幾分真心實意。
也越發加深了許向國的懊悔,和對周文宴的虧欠。
他只是緊緊地握着周文宴的手,“是爸,對不起你和你媽。”
周文宴沒說話。
心裏想的卻是,是對不起他們,要不是許向國,他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這一刻,父慈子孝。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向國才問了一句,“你媽什麼時候回來?”
周文宴苦笑搖頭,“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往前認識的那些舊人,他們都是嫌貧愛富的人,怕是會狠狠刁難我媽的。”
這話一說,許向國頓時心疼了起來,“不行,我去找你媽。”
周文宴怎麼會讓他去呢。
“別,爸,我媽最怕你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你知道她的,一生要強。”
許向國頓時停頓了下來。
“爸,你就在這裏等着我媽好了,我媽只要回來能看到你在,她就會很開心。”
不得不說,周文宴這一張嘴,還是很會哄人的。
哄得許向國頓時心情極好。
*
大院。
姚慧茹早上出來,已經蹲在這裏許久了,可惜,她的第一目標是想要蹲守到廖勝男的。
可惜,一上午的時間,都沒看到廖勝男出來。
她只能急得跺腳,躲躲藏藏,還不能讓往日的鄰居們看到了,不然,他們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她呢。
蹲守了兩個多小時後。
雖然沒等到廖勝男,但是卻等到了趙國棟,趙國棟才從外面打球回來,一身運動服,滿身的汗珠兒,看起來青春又陽光。
這讓,姚慧茹有些恍惚。
曾經她們家文宴也是這樣的,甚至比趙國棟看起來更爲陽光帥氣。
只是——
想到如今只能龜縮在陰暗角落獨自發脾氣的兒子,姚慧茹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明明,以前趙國棟不如他們家文宴的。
可是如今,兩個人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姚慧茹眼淚一下子下來了,朝着趙國棟撲過去。
冷不丁地出現一個人,趙國棟躲閃不過,下意識地一巴掌揮過去,這一巴掌,讓姚慧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要知道,趙國棟可是一米八幾的壯小夥子。
姚慧茹這下摔得可不輕。
趙國棟心裏咯噔了下,一手拿着籃球,一臉警惕地看着對方,“這位大媽,我告訴你,你在這樣碰瓷,我是可以去報警告你啊。”
他好好地走路,對方竟然突然撲上來。
他打倒對方,這是屬於正常防衛!
一口一個大媽,喊得姚慧茹心裏憋出了血,“國棟,我是你姚姨啊?”
“姚姨?”
趙國棟下意識地愣了下,打量着她,“怎麼可能?”
這話剛說完,又發現對方的五官輪廓,確實是姚慧茹的模樣,只是一樣的人,對方以前優雅婉約,如今卻像是蒼老了十多歲的大媽一樣,而且頭髮散亂,耳朵還帶着黑色的血痂,看起來更像是街邊要飯的大媽。
“我真的是你姚姨,你忘記了?你十三歲那年在外面打架,不敢回家,還是姚姨給你處理的傷口。”
這也是,爲什麼趙國棟和周文宴關係能走近的原因。
多少裏面存了一絲香火情。
見到對方能準確無誤地說出,自己年少的事情。
趙國棟的神情警惕才淡了幾分,“姚姨,你怎麼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