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丁淑麗是真的慌亂起來,她甚至下意識地朝着主位看去,那是曾經她婆婆林翠英經常坐的位置。
可是,看到那空空如也的位置。
丁淑麗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婆婆已經不在了。
那個曾經,能夠在安家替她遮風擋雨,擋去一切危險的人,消失了。
只留下她一個人來面對這一爛攤子,她有些慌亂和害怕。
丁淑麗沉默了下去,她腦子在這一刻想要轉得飛快,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爹——”
她嚥了咽口水,語氣艱澀地喊了一句,這聲音要多苦澀有多苦澀。
安老爺子撩起眼皮子,眼裏的冷光凜然,“做出選擇了嗎?”
其實,他不需要對方做出選擇,他只需要讓人,把安明志和安嬌送到醫院便可以了。
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他只是想看一看,這個他曾經覺得不錯的兒媳婦,還能錯到那一步去。
“爹——”丁淑麗急中生智,“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是對我丈夫的侮辱,您想想您的死去的兒子,他死得那麼悽慘,您忍心,讓他死後都不得安生,被人笑話嗎?”
這是在拿捏了,也是威脅。
以死人拿捏,以死人的名義威脅。
如果安明志和安嬌真不是安家血脈,那代表着,這一切都成爲一個笑話。
安家更是一個笑話。
顧寧突然笑了,“比起被人笑話,我覺得若是對方泉下有知,一雙兒女不是自己的,那纔會死不瞑目吧!”
要是對方知道,自己一雙兒女,遺留下來的血脈,不是自己的。
那纔是真正的讓人難受。
“閉嘴!”
這一刻,丁淑麗像是瘋了一樣,朝着顧寧咆哮,“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顧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朝着安老爺子建議,“是與不是,把安明志和安嬌綁到醫院去,不就真相大白了?”
“丁淑麗,丁同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何必這般反應激烈呢?”
這下,丁淑麗一下子像是被卡住脖子的母雞一樣,整個臉色都跟着青紫起來,“去驗血,就是對我丈夫的侮辱。”
“那他們不是安家的血脈,就不是對你丈夫的侮辱了?”
這——
“好了!”
安老爺子一錘定音,他失望地看着丁淑麗,“我給過你最後的機會了。”
“可是,你沒把握住。”
接着,轉身朝着張叔說道,“老張,去安排車,把安明志和安嬌送到醫院。”
“不!”
還不等一雙兒女反應過來,丁淑麗就撲了上來,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橫加阻攔。
“不可以!”
“爹,你就是不看在死去的兒子面子,也請你看在明志和嬌嬌的份上啊,他們在安家生活了這麼多年,明志更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啊!”
“爹,請你,求你,給他們一條生路啊!”
一旦去醫院,不管自己的一雙兒女是不是安家的血脈,他們都完蛋了。
看到母親這個反應,安明志還有什麼不明白呢,他慘白着一張臉,不斷地往後退,“媽——”
反倒是,向來情緒波動大,受不得委屈的安嬌,這一會安靜得可怕。
是那種死一樣的寧靜。
她眼神空洞,“還是發生了嗎?”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嬌嬌,你知道什麼?”
安明志猛地抓着安嬌的肩膀,瘋狂地搖晃着,質問着,“你是不是早都知道了?”
他就說,向來囂張跋扈的妹妹,在很長一段時間,突然懂事安靜了下去。
他當時還以爲是被安曉慧他們一家子的下場,給嚇着了。
可是如今看來。
好像並不是。
安嬌毫無知覺,由着對方晃着,她癡癡地笑,“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媽媽,我可什麼都沒說。”
她媽丁淑麗,早都知道,她知道了那個曾經掩蓋多年的祕密。
她這話還不如不說,等於是直接承認了。
丁淑麗有些絕望,“安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安嬌早都被這個祕密給折磨瘋了,她當即掙脫哥哥安明志的束縛,朝着丁淑麗瘋狂地撞過去。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媽,你知不知道,我在三年前知道這件事的事情,我曾經惡性到,見到你就想吐,我惡性到晚上睡不着,白天喫不下,我惡性到,想要去死。”
既然如今已經捅開了。
安嬌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彷彿要把這些年來心裏隱藏的祕密全部發泄出來。
“我不明白。”
她上前,抓着丁淑麗的手,一雙黑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我的爸爸,哪裏不比安學海好?哪裏不比安學海優秀?”
“你爲什麼要背叛他?”
這幾句話的質問,讓丁淑麗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嬌嬌!”
她渾身冰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看你是瘋了!”
“不,我看你纔是瘋了。”安嬌冷冷地笑,“我身上的血啊,不是安家的血,是那個骯髒下賤的安學海的血。”她突然轉頭,看向顧寧,“你知道,安學海爲什麼寧願犧牲自己,都要幫我冒名頂替,把你的高考成績換給我嗎?”
“因爲,我是他親生的閨女啊!”
他不幫我,他幫誰?
在這一刻,甚至不需要去醫院檢查。
安嬌自己都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
她不止暴露了自己和安明志不是安家的血脈,甚至,把丁淑麗當年或者說多年以來,偷情的對象也給暴露了出來。
在這一刻,偌大的一個客廳內,死一樣的安靜。
只有,安老爺子急促的呼吸聲,他想過,安嬌和安明志不是安家的孩子。
但是,從來沒想過,他們會是安學海的孩子。
安學海是誰?
是他當年於心不忍,看安學海太過可憐,收留對方,撫養對方,並且供養對方讀書,給對方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而今——
事實真相卻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