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老大一家和淑珍鬧翻了,斷了來往,老大一家的生活就開始艱難起來了。
好在,淑珍是個孝順的,雖然和大哥家斷來往了,但是卻一直在孝敬着自己這個老太婆子。
劉老太就是那種很傳統的思想,她自己有的喫喝有得穿,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下面的孩子。
雖然,是個疼愛後輩的好長輩。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有些讓人膈應。女兒孝敬的東西,卻被老人拿去貼補了兒子一家。
怎麼想,都會讓人心裏有些不舒服。
劉淑珍囁嚅了下,“娘,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她說不出來反駁的理由,但是心裏卻極爲不舒服的。
顧寧拍了下她母親的手腕,“姥姥知道你心疼孩子,但是我媽也是心疼你,纔給你買的好東西,如果以後你還是這樣的話,會寒了我媽的心的,反正不管買什麼,都不會落到您身上,那還不如不買,不孝敬,一了百了。”
這——
劉老太一口氣差點沒噎過去,“寧寧,你這孩子小時候,心挺善的啊。”
現在怎麼這麼狠心腸啊。
說到底,她把自己的東西,送給了孫子孫女而已。
顧寧彷彿知道劉老太未盡之語,“姥姥,劉寶亮過得不好,那是他沒本事,同樣,劉蓉蓉也是。”
“您自己願意寵着就寵着,但是您拿女兒孝敬的東西,再去寵着他們,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顧寧,你怎麼說話呢?”原本,在院子門口,聽牆角的劉蓉蓉,頓時不幹了,當即就指責起來。
她比顧寧小兩歲,已經二十了,按理說早都到了出嫁的年紀,但是因爲眼角高,見識過城裏的好生活,就看不上鄉下的人。
或者,更換一句話說,她見識了顧寧所生活的地方,顧寧周圍身邊的人,她就越發不甘心,就這樣在鄉下潦草的家人,然後,面朝黃土背朝天,生兒育女,就這樣過一輩子。
顧寧冷漠地看了一眼劉蓉蓉,“難道不是嗎?”
“你身上穿的衣服,難道不是我媽買給老人的嗎?”
“連老人的東西都搶,劉蓉蓉,你的驕傲呢?”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表妹,掐尖要強,以前小的時候,顧家窮,每次她媽帶着他們姐弟回孃家的時候,都被劉蓉蓉笑話窮酸親戚來打秋風。
這是對方打小兒的性子,哪怕是長大了,也依然不改。
劉蓉蓉被這話說的面紅耳赤,“東西給了我奶,我奶願意給誰就給誰!”
“你家那麼富裕,還這般小家子氣。”
連送出去的東西,都還要在追尋下去路,不嫌丟人嗎?
顧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家富裕,不是大風颳來的,有的東西,就是喂狗,狗還知道搖尾巴,喂人,她只會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話一說,劉蓉蓉臉色當場就變了,剛要指着顧寧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劉寶亮給一把拽了過去,死命的拉着她,不讓她開口。
“顧寧,蓉蓉還小,不懂事,我會好好教她的,你先和我奶奶進屋說話,別耽誤了真實。”
不得不說,現在的劉寶亮和劉蓉蓉,幾乎成了一個反例。
他像是經歷了社會上的艱苦,一下子開竅了一樣,而劉蓉蓉還沉浸在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中。
劉寶亮的低頭,讓這一場紛爭,暫時消弭了煙火氣。
顧寧意外地看了一眼劉寶亮,她沒想到,如今的劉寶亮,竟然如此能屈能伸,她來劉家本來也不是找茬的。
便也沒在追究。
而是和臉色同樣也不太好看的劉老太,進了裏屋。
他們一進去。
劉蓉蓉就炸了,“哥,你怎麼這樣啊?你沒看到顧寧怎麼得意?怎麼笑話我們的啊?”
“你還幫這她說話,在她面前低服做小,你丟人不丟人啊?”
劉寶亮揉了一把臉,才二十出頭的他,因爲在各地打零散的零工,生活又不如意的情況下,讓他看起來像是奔三的年紀了。
他蹲下身子,抱着頭,“那蓉蓉,你說,你和顧寧爭吵下去的結果是什麼?”
“當然是我贏啊!”
她劉蓉蓉,從小到大都是贏了顧寧好嗎?
只是,姑父他們一家後來時來運轉,成了城裏人,這才讓兩家人的差距慢慢拉開了。
至於,顧寧考的高考狀元,又被清大錄取了,在劉蓉蓉眼裏,不止沒有看到對方的優秀,反而覺得,如果當初,顧寧肯把在紡織廠高中讀書的名額讓出來。
那說不定,就是她和她哥,兩人考上狀元了,或者是被清大錄取了。
哪裏輪得到顧寧現在在他們家耀武揚威。
一起長大的兄妹,他哪裏能不知道妹妹在想什麼呢?
劉寶亮看着她,目光彷彿能看到人心深處,“然後呢?蓉蓉,你吵贏了之後呢?”
這話問的,劉蓉蓉下意識地愣了下,接着,在哥哥那目光下,她下意識地躲閃了起來,“哥,什麼然後,吵架吵贏了,我當然高興啊。”
她贏了顧寧啊,可是贏了顧寧。
劉寶亮失望透了,“蓉蓉,如果你一直是這樣,那麼我敢保證,你這輩子不止嫁不出去,將來甚至,離顧寧的生活,還會十萬八千里。”
說完這話,他就轉頭離開,去準備把家裏春天才採的茶葉,給拿出來招待客人。
徒留劉蓉蓉一個人在原地,原本還有些憤憤不平,到了最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蒼白了下來。
她轉頭望着奶奶那一個屋子的木窗戶,一下子像是明白了,整個人都癱軟考在那泥瓦牆上。
*
屋內。
顧寧看着劉老太,雙方都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