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覺得,徐廠長這個人還挺難的,能夠在各種馬屁之下。
還能保持這麼一個剛正不阿的心態,那是真的厲害了。
然而,徐廠長還真沒被張明華那話,迷惑半分。
他冷哼了一聲,盯着張明華,一雙虎目,帶着犀利的光。
“張明華啊,張明華,你還是老實說吧,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不愛聽好話,眼裏還揉不得沙子。”
這——
張明華的臉一下子苦了下來,“領導,我真沒說好話,我就是實話實話啊?”
“那這批毀損被單是怎麼回事?不是提前簽好合同,給了顧同志嗎?爲什麼,這一批貨沒發給顧同志,反而被你扣留了下來?”
徐廠長不跟他繞彎子了,直接單刀直入,把事情拋了出來。
張明華愣了下,徹底明白了,這是東窗事發了。
他心裏咯噔了下,面上卻一副委屈的模樣,“領導,冤枉,我是真冤枉。”
“這件事,我真的是一丁點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這批貨提前定了出去,我又怎麼會自己攔截呢?
再說了領導,這種毀損被單,一直都是咱們廠子的拖累,我還特意找了關係,拉了朋友,讓朋友把這批貨接過去,就是爲了給廠子創收啊,領導,我是真不知道,這種次品還有人要?”
瞧瞧,人家多會說話。
三兩句就把鍋給一乾二淨。
按照,張明華的說法,他不知道,那事情的責任就在經手人孫主任身上了。
到最後,出了問題,誰來頂缸?
當然是孫主任來頂缸。
孫主任在聽到,張明華說這話的時候,被嚇得面色如土,渾身都在跟打擺子一樣,“科科、長,你、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害怕到極致,竟然開始結巴起來。
張明華當即一瞪眼,“怎麼?我說錯了?你倒是給我指出來?我找朋友來,難道不是爲了給單位創收?
倒是你,孫玉泉?你怎麼辦事的?明知道這批貨被許了出去,怎麼在你知道的情況下,還一貨許兩家?你這不是讓我張明華,故意犯原則性錯誤嗎?”
這是歸是,但是事情不是這樣的啊!
明明是張明華想要截流這批貨,自己賺錢。
可是,到了對方嘴裏,就成了他孫玉泉的錯。
孫主任真的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顧寧看到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麼孫主任會答應替對方辦事,還無條件地給對方當一條狗了。
實在是,張明華這人太厲害點了。
他那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孫主任在對方面前,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這是完全被對方,單方面吊打。
顧寧嘆了口氣,本來不打算現在出手的,但是孫主任實在是太不能打了。
她只能率先出手了。
她走到張明華面前,仔細看了對方一眼,把張明華看得渾身不得勁兒了,主動開口問,“這位同志,你看我做什麼?”
顧寧笑了笑,“我就是好奇,張科長你剛說,孫主任沒把和我籤合同,做買賣的事情告訴你,這才導致你把貨物賣給了另外一家?”
張明華這會急於甩鍋,自然理所當然地承認下來,“是。”
瞧瞧,這話說得多麼高尚,多麼正義。
他張明華真真就是一個爲單位,鞠躬盡瘁的好人了。
顧甯越發奇怪了,“既然是這樣,那先前徐廠長問你的認識不認識我的時候,您爲什麼說認識?”
是啊。
既然你不知道,我顧寧和孫主任,和被單廠做了交易,談了買賣,簽了合同。
那你又是如何認識,知道我顧寧的?
這一針見血的問題,一下子讓張明華卡殼了,畢竟,先前當着領導面承認,認識顧寧是他。
後面,說不知道談合同的事情,又是他。
不過,張明華到底是張明華,腦子轉得飛快,“我認識你,是因爲孫主任像我提過你,但是我卻不知道,你還和我們單位簽了後續的買賣合同。”
顧寧突然就轉了一個身,沒問孫主任,而是看向徐廠長。
“領導,上次孫主任爲了銷售科,談了這麼大的一個單子,九萬塊的入賬,這種情況下,下面的下屬不用匯報給上級簽字邀功嗎?”
這話問得巧妙。
顧寧根本沒去問孫主任,這是不讓孫主任來中間得罪人,而是直接問徐廠長。
這裏面的區別可大了。
因爲,顧寧不相信,毀損被單在創收。
這麼大的一件事,銷售科給辦成了,對方會不拿着這件事去邀功。
不得不說。
顧寧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張明華的臉色當場就白了。
毀損被單賣了九萬塊的業績,他爲了在領導面前,表現出銷售科的能力。
當時還在開大會上,單獨跟領導們彙報了這一項成績。
很不巧,當時徐廠長也在這個大會上。
徐廠長也沒想到,峯迴路轉會到這一步。
顧寧一個外人,竟然對他們廠內的規則制度,甚至人性都摸得這麼清楚。
徐廠長臉色複雜,“毀損被單創收這件事,確實要領導簽字,而且這件事,我們廠內的領導都知道。”
“所以——”
顧寧走到張明華面前,一字一頓道,“根本不存在,張科長你不知道我顧寧,也不存在,你不知道我顧寧後續還是毀損被單的買賣者,是嗎?”
這——
這讓張明華怎麼回答?
說知道?
那不就打了他之前的臉嗎?
說不知道?
那就是他業務不過關,既然都要他簽字了,他竟然連買家的信息都沒摸透。
這很明顯就是他工作失責。
張明華還從未被人逼到過這個份上,當即冷汗淋漓,“顧同志——”
“我——”
事情到了這一步,饒是巧舌如簧的張明華,都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了。
而顧寧還在乘勝追擊,“既然張科長無法解釋,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在明知道我顧寧和被單廠簽約合同,擁有優先購買毀損被單的權利下,卻還攔截貨物,只爲了謀求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