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習律師,就是她手裏的底牌啊,一張能夠威脅到被單廠的底牌啊。
怎麼?
徐廠長這態度,有些奇奇怪怪啊,他要和一張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底牌,一起約飯喫?
這是鴻門宴嗎?
還是斷頭臺前的一餐飯?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激進了。
徐廠長笑了笑,“瞧我,是不是嚇着你了,我們被單廠和習律師,其實有點淵源牽扯的,只是,往日一直苦於沒機會和習律師搭上線,如今,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感謝對方一番。”
這節奏。
這變化。
顧寧委實有些跟不上啊,不過,她倒是清楚了明白了一件事。
原先,她是被動方,希望被單廠能夠給她解決問題,處理這批貨物。
如今,因爲習律師大名的出現,她成了主動方,主動權掌握在她手裏。
屬於,被單廠有求於她。
搞清楚了這個邏輯關係,顧寧就笑了,“我是可以幫忙詢問的,至於對方會不會答應,這就不是我能解決的事情了。”
“不過,如果能見一面也好,剛好把這次的案子,放在桌面上談,這樣也給大家省事了不是。”
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顧寧這話一說,張明華的臉色都青了,彷彿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
帶着幾分憋屈。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習律師是站在顧寧這邊的,而且是他們被單廠這邊現在想要搭上習律師這條線。
而顧寧又提,如果對方答應的話,就在飯桌上提這件事。
這不是故意的,這是什麼?
張明華深吸氣,又深吸氣,“領導,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光聽顧寧一面之詞,不是嗎?她說認識習律師,她就認識習律師?她說能把對方約出來喫飯?就能把對方約出來喫飯?”
“領導,咱們被單廠在怎麼說,也是一個國營大廠,怎麼能被這麼一個黃毛丫頭,給牽着鼻子走呢?”
這是明晃晃的上眼藥。
哪怕是,張明華知道顧寧和習律師認識,在這一刻,他必須要說不認識。
只有這樣,才能扳回一局。
徐廠長看了張明華片刻,頓了頓,意味不明道,“張明華啊,你還是太過沉不住氣了一點。”
顧寧都還沒提條件,沒讓他們被單廠讓他張明華給怎麼着。
張明華就自己忍不住,匆匆地跳出來了。
這不是着急了點,這是什麼?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顧寧佔據主動方嗎?
哦,雖然顧寧現在已經是佔據主動方了。
張明華當時還沒意識到什麼,但是當聽完徐廠長的話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領導——”
徐廠長擺手,“現在晚了。”
接着,他看向顧寧,“顧同志,可以說下你的條件了。”
終於來了。
顧寧微微一笑,“我希望繼續按照合同,行使權利,這個不爲過吧?”
“當然。”
“那對於這次,阻攔我,損害我利益的人,不知道貴廠會有什麼處罰?”
當然就是張明華了。
張明華差點要跳起來,“顧寧,你不要得寸進尺。”
顧寧欺近一步,一雙眸子彷彿在射出寒星,“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怎麼?我這叫得寸進尺,你那叫什麼?給臉不要臉?”
“你——”
張明華氣急敗壞,“我不跟女人說話。”
說完,轉頭去看徐廠長,“領導,我爲咱們被單廠,鞠躬盡瘁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您就因爲顧寧這個外人,因爲這件小事而處罰我,我張明華不服不說,而且還會寒了被單廠上萬名員工的心!”
這是開始拿着全被單廠的人來威脅了。
徐廠長神色不變,他語氣淡淡道,“所以,你怎麼樣纔會服?”
“我——”
張明華說到一半,卡殼了,半晌他才說,“總之,您不能爲了一個外人,來處罰我。”
場面一下子僵持下去。
“這件事從一開始,我都沒有說,因爲外人來處罰你。”
徐廠長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張明華,你弄清楚一個事實真相,是你明知故犯,是你違約合同,是你中飽私囊。”
“一切根由因你而起,所以,被單廠纔要處罰你,你說,我因爲外人來處罰你,你不服,那麼我上面說的那幾個理由,可和外人有關係?和顧寧有關係?”
這連珠炮一樣的質問,問得張明華啞口無言。
在這一刻,他的神色終於慌亂了,“廠長,我——”
“這些事,你就說,你做沒做?”
徐廠長沒在給他留任何情面,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張明華能怎麼回答?
說他沒做?
這會否認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爲在場的大夥兒都不是傻子。
但是,承認?
也不行,承認就等於是對於所犯罪行,供認不韙。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張明華自從升爲採購科科長後,還從未這般艱難過。
他急得滿頭大汗。
可惜,徐廠長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旁邊的孫主任,“小孫,這批貨是經誰的手?”
這話一問,孫主任頓時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張明華。
張明華恨恨地瞪過去,大有如果他敢說,他就把他開除的意思。
孫主任明白那個眼神的威脅,對於張明華的懼怕是骨子裏面的,這是被多年奴役下來的惰性。
但是,他又想到了,或許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顧寧說得對,要想當個人,起碼要有當人的能力。
絆倒那個不讓他當人的人,這就好了。
孫主任的從掙扎彷徨,到最後變成堅定。
“是我經手的。”
他開口時,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廠長,我現在以實名舉報,張明華科長貪污受賄,中飽私囊,而且對於這次毀損貨物的攔截,張明華科長並未付款,便直接以賒賬的名義,直接從倉庫拉走了三萬條次品被單,同時,拉走被單的貨車,司機,全部是我們廠內的工作人員,免費爲張科長提供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