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嗯?”
“我真的就那麼差勁嗎?”
甚至,連夠都不夠上,讓他絕望。
黎主任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子,你說自己差勁?那咱們生產車間,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願意給你介紹對象?你忘記咱們廠不少姑娘都對你有意思?”
而且,還不止一個兩個。
剛六子的外形出色,一米八的大高個,瘦瘦高高,五官輪廓又分明,做事麻利,而且現在雖然是學徒工,但是很快就會轉爲正式工。
他學歷也不錯,是個初中畢業,人又沉穩,家裏的父母以前都是被單廠的老職工退下來的。
也算是知根知底。
至於弟弟妹妹,這都不是事,因爲被單廠的人哪家哪戶,沒個弟弟妹妹啊?
這多正常。
可是,在普通人眼裏正常的條件,到了顧寧那邊就是減分項。
只能說,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剛六子聽完黎主任的話,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被打擊到了。
“她們不一樣的。”
“所以,你一挑就挑到了最好的不是嗎?”
黎主任意味深長,“你以爲,花叢裏面最漂亮的那一朵花,只有你一個想摘嗎?”
“你錯了,想摘的人多了去了,你只是其中一個。”
“好了六子,我能說的就是這麼多,你能聽進去就聽,實在是聽不進去,當師父的也沒辦法。”
“往後的路啊,還是你自己走,別人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無謂的話。”
至於,對方能不能想通,這就不是黎主任操心的事情了。
身爲師父,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合格了的。
目送着黎主任離開的背影。
剛六子有些頹喪,他自言自語,“真的不是一路人嗎?”
連看都不能看嗎?
*
顧寧還不知道,她就去了一趟財務科,竟然招了一朵桃花。
她這邊付完款後,直接去了倉庫,把付款單交給了倉管,倉管覈對無誤後。
之前上貨的工人們,便把剩下一半的貨物,再次搬到車子後車廂裏面。
吳秀靈在監工,趁着這個時間,問了一句,“都辦妥了?”
顧寧點頭。
“沒爲難你?”
“沒呢!我現在在被單廠也算是個女霸王了,你覺得誰能來爲難我?”
顧寧打趣道。
這話,讓吳秀靈忍不住失笑,想到之前的事情,又忍不住感動。
“顧寧。”
“嗯?”
“謝謝你。”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地幫我,謝謝你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我身邊,讓我覺得我不是孤身一人。
謝謝你,讓她知道了,原來自己還能被這般重視。
顧寧失笑,拍了拍手,“嘴上謝沒意思,晚上去搓一頓?”
這幾天,兩人忙得跟陀螺一樣,連頓飯都沒好好喫過。
吳秀靈想想說道,“可以。”接着又吞吞吐吐,“不過,等忙完這段時間。”
新進了一批被單,加上之前的攤位,她們兩個一走,怕是要亂套了。
顧寧,“要我說,你乾脆和錢串子,換個名算了。”
這都鑽到錢眼裏面了。
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吳秀靈嘆了口氣,“不談戀愛,不處對象,不結婚,除了搞錢,我還能有別的事情嗎?”
顧寧想了想,覺得還挺有道理。
便認真地點了點頭,“那還是搞錢吧。”
搞錢,總比搞男人實在吧?
兩人相視一笑。
吳秀靈攬着顧寧的胳膊,“欠的飯,下次請。”
“下次雙倍。”
“成。”
*
貨物從被單廠一路拉回家裏。
吳秀靈早已經請好了卸貨工人,還是之前的經常用的熟人了——王明遠。
王明遠加入了厚街的治安隊,在那邊訓練了一段時間後,瞧着精氣神明顯不一樣了。
以前竹竿一樣,彷彿一陣風都能吹跑,如今一下子結實了不少。
像是經歷過風吹雨打的竹節,一下子有抵抗風雨的能力。
“吳老闆。”
連帶着稱呼都換了,以前喊的是吳姐。
吳秀靈愣了下,點了點頭,指着巷子口的一車貨,說道,“明遠,麻煩你和你朋友,幫我們把這一車貨卸下來。”
“這個車子有點大進不來巷子,工錢我給你翻倍。”
做生意人,有些人吝嗇,而吳秀靈和顧寧卻一樣,在這種小事上,寧願多給錢。
因爲,以小見大。
王明遠消瘦的面龐帶着幾分沉穩,“不用了,我們每次過來搬貨,你們都是又發煙,又買汽水的,不用加錢。”
“是不是啊,兄弟們?”
他一共帶了三個人來,加上自己是四個人。
旁邊的兄弟們頓時點頭,“當然,吳老闆,不用這麼細緻,還是以前說好的價格,卸完一車貨,一次一塊錢。”
而且,對方又發大前門的煙,又買汽水。
這些都是錢。
見對方都這樣說。
吳秀靈便也不跟他們客氣了,“成,那就麻煩大家了。”
既然不加工錢,汽水是管夠的,她直接去了前面巷子口的小賣部,批發了一箱子的汽水過來。
有橘子味和蘋果味的。
花花綠綠。
都是才從井水裏面拿出來的,一股白霧爬滿了整個瓶子。
她把一箱子汽水往那一放,招呼,“大家熱了渴了就喝,管飽。”
意思是大家不用客氣,隨便喝。
王明遠他帶來的幾個兄弟,看到這一幕,頓時眼睛一亮。
實話,羊城八月的天氣,又悶又熱,尤其是搬貨這種力氣活,整個人都彷彿是在蒸籠裏面蒸着一樣。
這時候,有個管家的冰汽水,簡直是雪中送炭。
不用吳秀靈招呼,大家就不客氣了,一人拿了一瓶,就那樣用牙齒輕輕撬,瓶蓋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仰起頭,咕咚咕咚一氣兒下去。
冰冰涼涼甜甜的味道,在身上每一個細胞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