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麻利的破開第一刀，然後把內臟什麼的掏到事先準備的陶盆裏。
別的就算了，那個大腸的味道簡直一言難盡。
爲了少聞一些味道，她使勁的憋着氣，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然而這副樣子落在看熱鬧的人羣裏，還真有那麼點武林高手的高冷範兒。
血腥味混着內臟的腥臭味薰的丹丹有點想吐，她現在真的有點後悔了，不買豬肉就不買豬肉吧，自己爲什麼要上趕着接這個喫力不討好的活兒？
失策了失策了，前世她跟着練手的豬肉都是掏完內臟沖洗過的，沒有這麼原始。
她竟然忘了這東西肚子裏還有貨呢！
然而半途而廢不是她做事的風格，既然開始了那就做完吧。
爲了早點解脫這場景，丹丹手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落在外人眼裏越發顯的她手法嫺熟老練。
衆人紛紛在心裏琢磨，這姑娘究竟是什麼家庭出來的，怎麼割起肉來看着比那些專門殺豬的都要嫺熟。
長貴媳婦也混在人羣裏，看到丹丹這手法有些後怕的嚥了下口水，幸虧當初這丫頭沒拿刀子招呼自己，要不然……
總之，繼上次跟長貴媳婦打的那一架之後，丹丹再次名震西山！
原本聽說她家庭好又有錢，還有幾個想觀望觀望的，現在是徹底死心了。
這樣的媳婦娶回去，萬一哪天她生氣了跟對待這頭豬一樣對待自己，估計到時候連點骨頭渣都剩不下。
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原本的一整頭大肥豬已經被肢解成了一塊一塊的，整整齊齊的碼在案板上。
劉大根激動的搓搓手：“哎呦，小沈呀，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
丹丹趁機套近乎，想一次性多買點，省的還要去別家買。
“大根叔，看在我忙活半天的份上，賣給我五十斤肉唄？”
她一說完，人羣裏炸了鍋：“這一頭豬總共才幾斤，你開口就要五十，也太多了吧？”
“就是，咱還有這麼多人等着分那!”
就算是村裏人也不是家家都養了豬的，相比去公社排隊買那一星半點兒的，大家還是喜歡買村子裏的豬。
最終，劉大根賣給丹丹二十斤豬肉。
老楊同志趁機提出要買豬下水，這個東西很少有人喜歡，就算喜歡喫的也不會收拾，於是劉大根象徵性的收了一塊錢，就把整副下水包括豬蹄賣給了老楊。
最後又給添上了幾根棒骨和半副排骨。
除了自家留下要喫的，其他的肉在十分鐘之內售賣完成，然後沖水掃院子又墊上提前推回來的黃土。
要不是親眼見證了全程，丹丹都不信這小院剛剛纔分完一頭豬。
向素華招呼她們說：“行了，咱們趕緊回去，別在這看熱鬧了。”
“爲啥呀？”徐寧問。
向素華看看周圍：“你傻呀，這隊員養的豬按理是不讓私自售賣的，也就是這種偏僻的小山村敢這麼做。要是在公社周圍的村子，豬還沒宰呢，分分鐘把你抓起來。”
原來是這樣。
丹丹有點好奇：“那這裏就沒人舉報？”
“誰去舉報？這可不是一家兩家的事，誰要對着幹那就是跟整個村子爲敵。要是賣到公社要虧幾塊錢不說，村裏人買豬肉也不方便呀，而且去公社買還得要票。一般老百姓哪有那麼多的肉票？”
想到這裏，徐寧幾個都下意識的把眼光投向了丹丹的額頭。
丹丹剛想去摸摸，想到兩隻手都是肥油，好歹忍住了。
她倒不是不想洗個手，可劉大根家裏連塊肥皂都沒有，她只好用清水暫時洗了洗手上的血污。
至於油漬，等回家再用肥皂搓吧。
徐寧看她擡起手又放了下來，鼓着嘴說：“其實我看到劉大根家有半塊肥皂，就在她家堂屋裏，可大根嬸子就說沒有，真是太小氣了。”
向素華搖搖頭：“你家裏條件好，估計還不太清楚這地方人的生活水平。他們一大家子一年到頭有時候都攢不上一張肥皂票，有了票還得花錢。幾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對一些人來說卻能應付家裏好幾個月的生活開銷。”
“幾毛錢花好幾個月？這得怎麼花呀？”徐寧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向素華解釋：“菜是自己種的，糧食隊上發，衣服呢‘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平常估計也就買點鹽巴什麼的。就是縫衣服的線都要來來回回用好幾遍。”
之前她也是這麼要求自己的，所以這幾年才能在喫個七八分飽的同時還能接濟一下家裏。
不過今年她只給家裏寄了些柿餅和核桃，也不知道爸媽會是什麼反應。
丹丹用肥皂搓了三遍，又用香皂搓了一遍，才覺得手上清爽了一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到現在還覺得手上一股血腥味。
反正以後這種活打死她也不幹了。
她來到廚房，想看看楊大廚要怎麼處理這些肉。
結果老楊蹲角落在那收拾豬下水，向素華則在爐子旁坐着發呆。
“怎麼了呀？”丹丹拍拍她的肩膀。
向素華咬了咬嘴脣：“沒怎麼，就是有點擔心家裏……”
“擔心家裏對你不滿意？”丹丹一針見血，然後說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們又不能跑到你跟前來罵你，在家裏罵你又聽不到。”
“可是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自己都說了，一家六口大人五個有工作的，就算在城裏也算殷實人家。你下鄉這些年不捨得喫不捨得穿的，有沒有關心過你一點？哪怕給你寄過一次錢給過一次東西呢！”
丹丹拉着她的手說：“我也沒說讓你以後一點不管了，等你將來發達了有了錢，該怎麼孝敬怎麼孝敬。可這會你養活自己都很難，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楊難得附和着說：“就是，丹丹說的在理。你看看你面黃肌瘦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好，現在這樣瞧着多精神！”
丹丹擺擺手：“行了，咱不說這些喪氣的話。再問你一遍，想不想掙錢？”
向素華原本快落下來的眼淚唰的一下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