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進去後一摸肚子就知道糟糕了。
劉老太的女兒劉豔梅不是普通的難產，是早產加上胎兒橫位。
接生婆是知道這種胎位的兇險的，怕擔風險早就跑了。
屋子裏只有一箇中年婦女在照看劉豔梅，這個時候也已經哭的六神無主。
而劉豔梅之前浪費的力氣太多，這會連喊叫的聲音都沒有了。
劉老太一看這樣子，腿都軟了半截。
丹丹看向劉老太：“大娘，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家裏有沒有給孕婦準備喫的，趕緊給她喂一點。”
劉老太抹着淚說：“剛纔發動的時候就把家裏最後倆雞蛋給她吃了，這會實在是沒有……”
竟然還有連雞蛋都沒有的人家？
丹丹已經顧不上吐槽了，摸了摸口袋，正好摸出兩塊奶糖，趕緊剝開一塊塞到劉豔梅的嘴裏。
劉豔梅的牙關閉着，糖塊咽不下去。
丹丹趴到她耳朵邊說：“劉豔梅，你不能睡，你要是睡了你的孩子就出不來了。你忍心不讓他見到這個世界嗎？劉豔梅，打起精神來……”
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了。
重複幾遍之後，劉豔梅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嘴邊的糖塊吞了下去，也睜開眼看向丹丹。
雖然眼神很微弱，但是丹丹知道她在看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生下寶寶的，你的媽媽還盼着抱外孫呢。”丹丹在屋子裏沒發現有男人生活的痕跡，乾脆就把那個男人拋開不提。
聽丹丹提到她娘，劉豔梅的眼神裏多了一點光彩：是啊，娘這一輩子過的太苦了，自己還沒好好孝敬她呢，可不能出事……
丹丹看到她眼神裏的光彩越來越重，總算找到了一些安慰。
“胎兒橫位在大醫院是很常見的事情，不是什麼疑難病症。我以前是婦產科的護士，幾乎每隔兩天就會遇到一兩個。也就是你們這的接生婆見識少才覺得是大事。來，你照着我的話去做動作，咱們爭取讓孩子的頭往下走。”
說完，就扶住劉豔梅的身子讓她趴在牀上。
劉老太被她的動作嚇個半死，一把拉住徐寧的胳膊：“她，她真在大醫院待過！”
“當然！”徐寧說：“她媽媽可是我們那有名的外科聖手，給好多大人物做過手術呢。”
老太太分不清外科婦科的，只知道能做手術的醫生都很厲害。
那醫生的女兒應該也差不了？
丹丹把劉豔梅翻過身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招招手說：“快來幫忙。”
她讓徐寧幾個把劉豔梅的大腿往前推，擺成一個特殊的姿勢，又讓劉豔梅按着自己教的呼吸方法呼氣吸氣。
同時，用前世學過的手法按摩劉豔梅的肚子。
這個手法很費力氣，沒有幾分鐘，大冷天的，丹丹額頭已經冒出來一層層的汗珠。
好在她的手法很有效果，丹丹已經感覺到寶寶的頭在朝下走。
劉豔梅似乎也有察覺，她一下就充滿了希望，更加順從起丹丹的指令來。
這時候，秦向前也推着板車來了。
幾個人合力把劉豔梅擡到板車上，秦向前一馬當先，推起板車就往公社的方向跑。
丹丹跟在旁邊，她看了眼形似遊魂的劉老太，拉了把徐寧的胳膊：“寧寧，她這個樣子去了公社也不成，這樣你回去把我的暖水袋帶來，帶點紅糖和奶粉，再把我的毯子帶一條。”
丹丹看到有幾個村裏的青壯年主動跟上來幫着推車，就衝顧景元使個眼色：“你陪着寧寧回去，要不我不放心。”
秦向前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前衝，有人在前面賣力拉着繩子，有人在板車旁邊幫着推車。
平時走路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她們走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反正到公社衛生室的時候丹丹的衣裳後襟已經全是汗水。
“大夫，大夫……”
劉豔梅一個本家兄長抱着她衝進衛生所。
裏面出來一個男醫生，一看她下半身都是血水趕緊讓把人擡到手術室。
丹丹看到整個衛生室只有他一個醫生，還以爲他是全科：“大夫，您也會接生嗎？”
男醫生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哪會這個，你們來的太不巧了，管婦科的周醫生去縣城學習了，要後天才能回來。”
“什麼？”丹丹一臉失望。
男醫生看了眼劉豔梅，猶豫着說：“要不，你們直接去縣城吧？”
丹丹忍不住翻個白眼，上次自己的傷也是讓去縣城。都去縣醫院的話，這個公社衛生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乾脆拆了得了！
當然這個時候不是跟醫生爭論這些的時候，她一臉焦急的說：“可是產婦是胎兒橫位加上早產，肯定撐不到縣城了，你們這就沒有別的會接生的醫生嗎？護士也行呀！”
男醫生一臉無奈的說：“我們這就倆大夫，倒是有兩個小護士，可那倆打個退燒針什麼的還行，接生那是門都沒有的。”
丹丹看了看眼前簡陋無比的環境，心裏最後意思幻想也被消滅了。
“豔梅，豔梅，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劉老太突然抱着女人大哭了起來。
丹丹跑過去一看，只見劉豔梅已經昏迷了過去，臉色慘白如紙，氣息甚至比剛纔還弱。
她把外套一脫，袖子一挽，衝男醫生說：“你們這還有手術服嗎？消毒的東西都在哪？”
男醫生被嚇的往後退了一步：“你要幹嘛，你，你不要亂來呀。”
丹丹自己從牆上取了一件白大褂套上，估摸着這地方肯定是沒有無菌服的。
她找到水龍頭，一邊用肥皂洗手一邊說：“我之前是安市某醫院的護士，曾經學過分娩，讓我來吧。”
“你，你可以嗎？”男醫生有些猶豫。
丹丹自顧自的找了個口罩帶上：“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這……”
就在男醫生左右爲難的時候，劉老太抹了把眼淚站了起來。
她對着丹丹深深的鞠了一躬：“閨女，你大膽的放手去做吧，不管結果怎麼樣，老太婆我都沒有二話！”
這時，跟來的人羣中有人提出了質疑：“二嬸，這丫頭能行嗎，要不我們還是去縣城吧？”
劉老太含淚搖搖頭：“我相信這位知青同志。”
就閨女那樣子，恐怕撐不到縣城就……
這會也就是活馬當死馬醫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開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