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那層層的白光,她依舊是睜大着眸子,看着那一個個跳入漩渦之中的亡靈。
她看得清楚……
那些亡靈,一旦跳下去那漩渦,就瞬間消失無蹤。
瞬間……
魂飛魄散!
“裘爺爺!!!”
她於白光之中,轉過了眼去,錯愕地看着身側的老者。
“不要!我會將你們復活!你們不該消散於此!”
老者依舊笑得一臉溫和。
即便只是一道亡靈。
看着卻那般地真實。
“小姑娘,別擔心,萬年了,我們啊,是時候該去我們應當去的地方了……”
“而且,我們這麼多人,要復活我們,得耗費你多大的力量啊。我們才捨不得看天女大人你這麼辛苦……”
他笑得淺淺的。
臉上的每一個褶子,看着都是那樣的清晰。
月輕塵伸出手去,想要透過白光觸及到他。
但是……
唰!!
四方的力量再度變得強烈,瞬間加在她的身上。
讓她不得再度往前走一步。
跟前的亡靈們,毫無畏懼,前赴後繼地灰飛煙滅。
每一個掉入那漩渦之中後,全都在虛空之中,幻化作了一道白點。
那……
是氣脈上的氣息。
隨着每一個亡靈的消散,月輕塵的氣脈,在虛空之中,一點點地逐漸變得明顯。
風青揚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切切,雙足也都僵硬了下來。
他曾經隨着九陽神帝,殺過無數的人,見過無數的景象。
卻從沒有哪一幕,要比現在還要來得震撼——
這羣天族的人,爲了保存住風輕輕的氣脈。
爲了不讓氣脈被奪。
他們竟將氣脈分散,落在了自己的亡靈上。
而後,在這裏日復一日地等待着……
時隔萬年……
天地之間,狂風呼嘯。
月輕塵散落着頭髮,在那一點點地變得越發耀眼的白光之中掙扎……
但是,卻無濟於事。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一道道亡靈們,前赴後繼地消散。
只能聽着半空之中,那一道道震天的低喊聲,迴盪不絕——
“天女大人,如今終於等到了您,吾等的使命,總算完成了。”
“天女大人,吾等退了……”
風沙,似乎吹進了月輕塵的雙目。
月輕塵站定在原地,看着前方,握成拳頭的雙掌,微微地顫動。
那凝結在她四方的氣脈,更是一遍一遍地朝着她的身軀內蔓延。
從她的筋脈開始,直至她的五臟六腑。
啪——
啪——
啪——
一聲聲清脆的聲響,自她的筋脈之中溢出。
她身上的每一寸筋脈,似乎都在被那氣脈割斷。
她的身軀,一點點地開始蜷縮了起來。
“主人!!!”
小火凰那通紅的身軀從長空之中一晃,化作了人形,化作了紅紅那俏麗的模樣。
她站在月輕塵的身側,眼看着月輕塵此刻滿身的哦痛苦。
她氣惱地瞪大了眼睛。
憤怒地盯着裘爺爺的那道亡靈。
“裘爺爺,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主人好痛苦,好痛苦!!”
那雙眸子,則是溫和到極致。
“小紅紅啊,看來,你比我們幸運,先尋到了天女大人,還能一直陪着她。”
紅紅一張臉憋得通紅,站在原地,這一刻急得直跺腳!!!
“裘爺爺,主人好疼!你們快停下!”
她看到,主人的渾身都在抽搐。
她聽到,主人體內的筋骨在斷裂!
她從來不曾看到主人受到過這樣的痛苦。
哪怕是當年在神域,登上神主之位,被萬獸攻擊時……
裘爺爺意味深長地看着紅紅。
“小紅紅,你還小,還不懂……”
說罷,他的目光看向了跟前的月輕塵。
月輕塵死死地閉着眸子。
一張臉,煞白如雪。
她那雪白的長衫,隨着氣脈的衝擊,已經開始碎裂,看着狼狽無雙。
冷汗,將她的髮絲染溼。
她單膝跪倒在地,掌中以鳳吟劍支撐,這才穩住身軀。
“孃親!!!!”
遠處的小夜小墨,看着似乎已經要承受不住的月輕塵,全都小臉煞白。
兩個小傢伙,都緊緊地捏緊了拳頭。
可是,他們還是拼命地忍住了自己衝上前去的衝動。
他們知道……
那是孃親的氣脈……
是孃親的氣脈,要回來了……
他們不能去打擾孃親。
他們已經長大了,不能任性,必須要很懂事。
不遠處的六十萬亡靈,已經前赴後繼地,一個個地跳入了漩渦。
迴盪在月輕塵周遭的氣脈,早已一點點地開始凝聚了起來,逐漸幻化作了一道氣流一般的鳳凰模樣,漂浮在月輕塵的周身,那架勢似乎隨時準備展翅而飛。
裘爺爺看着遠處,看着那逐漸成型的鳳凰,終於再度低低笑了。
“萬年了……氣脈,終於可以重新匯聚了——”
他依稀想到當年從風青瑤那,將這些氣脈奪回來的景象……
依稀記起,風青瑤爲了找到這些氣脈而歇斯底里喪心病狂的樣子。
索性,他們全都撐住了。
哪怕這代價,看着並不小……
裘爺爺心神輕動,繼續道:
“小姑娘,這六十萬份氣脈,如今僅剩餘我這一份了。”
“如今,我也將它交給你。餘下的路,你自己走。”
“小姑娘,我相信,你一定能撐過今日,畢竟,這本就是屬於你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淡……
話到最後,他的容顏上,終於有了些許波瀾,極動容地低聲道:“你永遠,是我們天族衆人的孩子,無論你走得多高,永遠,都是……”
聲音落下。
那蒼老的亡靈,自月輕塵的周身驟然撤離。
如同一道光,衝着漩渦衝去,瞬間,徹底沒入了那碩大的漩渦……
也是這一刻。
虛空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呼嘯而起。
裘爺爺所攜帶的那一道氣脈的部分,匯聚到了那鳳凰的眸子之中……
當眸子重新復位。
那碩大的鳳凰,彷彿突然活了一樣,睜開了璀璨的眼眸,揚起了雙翅。
鏘——!
天地之間,一聲劇烈的嘶吼!
那道巨大的鳳凰氣息,當即瞬間注入到了月輕塵身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