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深思,皮靴敲擊木地板的聲音響起。
“砰”一聲,老舊的木板門被重重推開,一個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從門外踱進來。
他剛剛踏進房門的時候霍淼就醒了,他的皮靴聲太熟悉了。
霍淼將被子將葉滿溪全部蓋住,從牀上坐了起來。
來人幽冷的聲音在他牀邊響起:“堂弟今天新婚大喜,做堂哥的怎麼也要來慶賀一下。”
“你有心了。”霍淼冷聲開腔。
“倆兄弟,不用客氣。”霍天齊扭頭掃了一眼身後的保鏢,保鏢立刻將外套脫下來鋪在藤椅上,霍天齊坐下來,摘下了黑色皮手套輕輕拍打皮靴上的灰塵。
“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晚才趕來恭喜你?”他一邊拍打着皮靴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你的狗嘴裏能吐出什麼象牙來?你的事,我懶得知道。”霍淼笑道。
保鏢們聽到霍淼這麼說,蠢蠢欲動,霍天齊也不惱,揮了揮手慢條斯理地說
“這次可不是我的事。”他從藤椅裏站起來走到霍淼的牀前,彎着腰腦袋壓的很低,貼着霍淼的耳朵,“你親愛的爺爺,兩個小時前,已經死了,死於心臟病。”
霍淼愣了一下,彷彿腦袋被人敲了一記悶棍,“你說什麼?!”
“怎麼?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最愛你的爺爺死了,堂弟,真爲你難過,以後,再也沒人會護着你這個瞎子了。”
尋着聲音,霍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不可能!”
霍天齊輕笑,推開霍淼的手,“怎麼不可能?屍體就在太平間,後天的葬禮,可惜,你沒資格參加。”
“爺爺是怎麼死的?”盛怒又絕望之中,霍淼向霍天齊的方向揮拳,但他太憤怒和悲傷了,這一拳被霍天齊輕輕鬆鬆躲過去。
霍淼一拳打空跌倒在地上。
霍天齊穿着厚重皮靴的腳就踩在了霍淼的手指上:“爺爺是被你氣死的,你要償命嗎?”
這時,早就醒了的葉滿溪下牀向霍淼衝過來,用力推踩着霍淼的霍天齊。
霍天齊瞄了葉滿溪一眼,反而加重了腳上的力度,霍淼的手指關節都被他踩的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音:“你太太挺漂亮的。”
他又用力跺了一腳,輕鬆地道:“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鬆開腳走出房間,對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中年女傭說:“梅姐,好好‘照顧’少爺和少奶奶,他們少一根汗毛我都要拿你試問。”
“是是,堂少爺。”
霍天齊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梅姐:“你說什麼?”
梅姐顫着嘴脣急忙改口:“霍,霍先生。”
霍天齊笑了,拍拍梅姐的肩膀:“辛苦了,好好幹。”
霍天齊走了,他皮靴敲擊木地板的聲音終於徹底消失在這棟老舊的別墅裏。
霍淼的手背都被他的皮靴踩破了皮,流了血。
葉滿溪心疼的捧着霍淼的手,梅姐見狀撇撇嘴,說了聲“晦氣”,直接摔門離開。
葉滿溪拿來她的藥箱,她嫁到這裏什麼都沒帶,只帶來了她的寶貝藥箱。
她找出消毒藥水給霍淼處理傷口,藥水塗抹在破了皮的傷口上其實很疼,但是霍淼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彷彿一尊沒有知覺的石雕。
剛纔霍天齊的話葉滿溪都聽到了,霍淼的爺爺去世了,他爺爺是霍淼唯一的親人了。
她握着霍淼的手,似乎能聽到他的心在胸膛裏碎掉的聲音。
他的痛楚,葉滿溪感同身受。
她流着眼淚幫霍淼處理完傷口,握着他的手腕卻沒辦法開口安慰他。
她感受到他的脈搏,跳的異常平穩。
葉滿溪出身中醫世家,從小得外公外婆真傳,醫術高超。
她屏氣靜心地爲霍淼把脈,霍淼枯坐了多久,她就把了多久。
霍淼的眼疾是突發性的,從脈象上看來並不是完全沒有治癒的希望的。
葉滿溪驚喜的心臟在胸膛裏狂跳,她晃了晃霍淼的胳膊。
他仍然沉浸在悲傷裏渾然不覺,葉滿溪使勁晃才讓霍淼回過神來。
“綠荷。”他憂傷地開口:“我的新婚之夜,我爺爺去世了。”
葉滿溪無法安慰他,只能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我將會永遠記得今天。”
葉滿溪悲傷地看着他,她除了努力把全身的力量和暖意傳遞給他,別無他法。
她陪霍淼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好一會,然後攙扶着他起來。
她有話想要跟霍淼說,但是她不能說話,霍淼又看不見,她該如何讓他知道她的想法?
霍淼察覺出葉滿溪的急切,他按住了她的手,問她:“你帶着手機嗎?”
葉滿溪用力點頭,捏了捏他的手。
霍淼摸索着在紙上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葉滿溪:“你撥通這個號碼,我來講。”
葉滿溪立刻撥通了電話,從裏面傳出一個男聲:“喂,你好。”
她把手機放在霍淼耳邊,霍淼低沉地開口:“江季業,是我。”
“霍先生?您哪來的手機?您現在在哪?”
“現在來老屋。”霍淼簡短地道。
“好,我馬上來。”
霍淼把手機還給葉滿溪,告訴她:“他是我以前的助理,也是目前除了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江助理很快趕來了,二十出頭的一個年輕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看到霍淼就哭了。
“霍先生,老爺子去世了。”他匍匐在霍淼的腳前哭了很久。
霍淼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知道了,起來。”
江助理啜泣着從地上爬起來,葉滿溪善解人意地遞給他一張紙巾,江助理接過來道謝,順便看了一眼葉滿溪。
他愣住了。
今天霍淼結婚他是知道的,葉綠荷他也見過的,但卻不是面前的這個靈秀的女孩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