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龍州土司 >第二十四章 王鑑寫血書求續絃,盧有心暗地藏玄機
    時間的強大令人歎爲觀止,可以將傷口慢慢撫平,讓你曾經堅持的東西面容模糊,把你歷練成爲生存抗爭的勇士,霸道地爲改寫命運拼死戰鬥,直到傷口結痂,撕掉後是嶄新的皮肉。

    之後一段日子裏,大夫人蔡秋娘趁無人之際,偷偷看望過王鑑幾次,給他送來三七重樓粉。隨着時間的推移,被關在柴房閉門思過的王鑑,身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了。那一道道傷疤在王鑑心裏留下了永生不滅的烙印。

    王鑑不想就此對命運跪地求饒。

    不知不覺已是初冬。

    清晨透過柴房的木頭格子窗戶,眼前的一切籠罩在縹緲的輕紗裏。初升的太陽變得模糊,在迷濛中透出淡淡的光。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來得更早了一些,山尖已然白了頭。

    在柴房裏向來安靜的王鑑,不知怎麼的,忽然緊緊抓住木格窗戶,朝外大喊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我要見父親大人!我要見父親大人……”

    柴房在王土司府裏較爲偏僻,王鑑聲嘶力竭地喊得嗓子快啞了,終於有人聞聲趕來。

    家丁吉喜透過木格窗子空隙看着王鑑,忙問道:“大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王鑑見吉喜來了,想到他平日裏待吉喜不薄,心安了幾分,對吉喜說:“吉喜,我素日裏待你如何?”

    吉喜不明白王鑑爲何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毫不遲疑地答道:“大公子您待小的向來是極好的,小的一直記在心上,不敢忘記。雖說大公子您現在被關在這兒,但小的相信大公子纔不是謀害大小姐之女的歹人,這裏面肯定有誤會。”

    吉喜的態度,令王鑑感覺到世態炎涼之外的一絲溫情,讓王鑑放心地對吉喜委以重任。王鑑對吉喜認真囑咐:“吉喜,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請你務必幫我辦好。你現在去僉事衙門請父親大人過來,就說我想通了,知錯了,要在他面前懺悔,決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嗯,大公子您吩咐的,小的馬上照辦。”吉喜怕他辦不好這件事,耽誤王鑑的安排,“大公子,小的人微言輕,要是老爺還在氣頭上,不肯前來怎麼辦?要不要小的現在去稟告大夫人,由大夫人代爲請老爺過來?”

    王鑑虛着眼睛,給吉喜分析其中的利害關係:“萬萬不可!若是讓母親大人請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必定更加反感我,認爲我和母親大人合謀要逼他放我出去,對母親大人也會更加生分。如若你去說,他則會覺得外人都認爲我是清白之軀,都想讓我出去,他若是不放我出去便難以服衆,只好放我出去了。”

    聽完王鑑一番分析,吉喜恍然大悟:“大公子高見,小的一定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將此事辦好!”

    “吉喜,有勞你了。待我出去後,自會好好打賞你。”王鑑對吉喜說。

    吉喜一路快步,前往僉事衙門去找王璽,不敢耽誤片刻。

    龍州宣撫司僉事衙門,王璽正在翻閱“龍宮”金水橋及地下溝渠的施工設計圖紙。

    見家丁吉喜來了,王璽感到奇怪,主動問道:“吉喜,你怎麼來了,府裏出了什麼事嗎?”

    吉喜給王璽行過禮後,恭敬地說:“回稟老爺,大公子在柴房一直叫喊,說他想通了,知錯了,想要在您面前懺悔。”

    “這個逆子!”王璽的怒氣嚇得公文案卷發抖,“早知今日,他又何必當初!如今喫夠了苦頭,方纔知道錯了?晚了!”

    吉喜小心向王璽進言,生怕惹得王璽更加不快:“老爺,要不您還是去看看吧!小的見大公子是誠心悔過呢。”

    “不去!等我氣消了再去。”王璽的回答斬釘截鐵。

    本在一旁替王璽撰寫寧武司政務佈告的徐公,放下手中的湖筆,對王璽諫言:“王土司大人,浪子回頭金不換,大公子既然知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不妨去看看吧!況且謀害小桂圓一事多處存疑,若是他日真相水落石出,當真誤會了大公子,這可大大有損您與大公子父子之間的感情啊。”

    “就是啊,我們下人都覺得大公子是被陷害的!大公子素日裏對待我們下人向來溫和寬容,怎麼可能是謀害大小姐之女的歹人呢?”吉喜趕緊摻和一句。

    王璽若不是怕別人說他包庇王鑑,無法樹立一方土司的權威,當初也不會對王鑑施以嚴刑,將王鑑關入柴房命他閉門思過。其實自從盧有心平安無恙地醒過來,王璽心裏的結便悄然解開了。之所以還沒有把王鑑從柴房放出來,是因爲還差一個臺階。

    在徐公和吉喜紛紛給了臺階下後,王璽終於可以去柴房看一看王鑑,但嘴上仍不依不饒:“既然如此,那我姑且去看一看,看看這個逆子是否真的誠心懺悔,決心痛改前非。”

    王璽和徐公、吉喜直奔柴房。開門的一瞬間,看到眼前的景象,王璽、徐公、吉喜三人愣住了。

    只見柴房裏密密麻麻寫着一地血書,未乾的血跡仿若一條條蜿蜒盤旋的紅蛇,順着地面緩緩爬行。王鑑的指尖殘存着溫熱的血,貪婪地吮吸着這個身軀裏的不死精魂。

    “鑑兒!你這是做什麼?”見此情景的王璽,擔心起王鑑來。

    王鑑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強撐的笑容,咬破的手指不斷往外冒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哭腔說:“一地血書,印證孩兒改過意志;十里血路,鋪就孩兒懺悔心路。父親大人,孩兒知錯了,孩兒不該一時糊塗,不滿大姐勸我續絃而將無辜的小桂圓推入荷花池,本想捉弄小桂圓一番,給大姐一個教訓,讓她以後不要再提續絃之事,怎知竟差點要了小桂圓和盧畫師的性命……孩兒那日真是被妖魔附了身了,生而爲人真是不該。今日孩兒在此立下血書,吞刀刮腸,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還請父親大人給孩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罷,王鑑向王璽“砰——砰——砰——”地磕頭,一次比一次磕得重,額頭鮮血直流。血順着王鑑堅挺的眉骨流進眼裏,與眼中的淚混合成血淚,一道道劃過臉頰。

    徐公感到奇怪,王鑑之前不是不承認謀害小桂圓是他所爲嗎?按照推斷,謀害小桂圓的真兇應該另有其人,王鑑不過是無辜的替罪羔羊。但今日王鑑主動認錯,還立下血書,痛改前非。莫非王鑑另有打算?

    畢竟是親生骨肉,王璽心疼地扶起王鑑,再多的氣憤都抵不過無法消除的父子情。王璽對王鑑憐惜地說:“鑑兒,你知錯就好!爲父相信,你今後不會再那般糊塗了。你流了這麼多血,趕緊回臥房躺着,我這就讓章郎中來爲你包紮傷口,開一些益氣補血的方子和食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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