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工夫，謝羲和已經壓下了心頭突然涌起的怒意，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素手一翻手中便多出了幾張軸卷。
“這是洪荒十三紀元、洪荒二十三紀元、洪荒五十五紀元以及古第六紀元和古二十一紀元的古神界界歷，其中詳細記載了每一任逆世天煞的死因，他們到底是因何而死，昊帝大人，你真的不知道？”
這個問題，並不需要回答。
不止謝羲和知道，就連其他古神和元素神心中都一清二楚。
古神界歷來以羲皇爲尊，只有每一世的羲皇才能成爲神首。
但事實上，昊帝的地位一直只是僅次於羲皇，在有些方面的話語權甚至還在羲皇之上。
不因其他，只因昊帝是存在最久的一名古神。
久到整個古神界都無人知道他是何時誕生的，久到包括羲皇在內的其他古神元素神已經輪迴了好幾代，他卻依舊不死不滅。
所以若要找出一個最瞭解古神界、最熟悉界歷的人，那絕對非昊帝莫屬。
昊帝會看過絕大部分的界歷大家並不會覺得奇怪，但謝羲和……
人羣中，幾名元素神交換了一個眼神，突然，一個身材高大，有着火紅色短髮的男子上前一步，緊皺着眉頭道：“衆所周知，逆世天煞爲萬惡之源，誅殺天煞，守衛古神界是古神殿千萬年來的宗旨，神首大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這幾張軸卷，”火元素神融烈再次盯着謝羲和手中軸卷看了片刻，確定從不曾見過，眉心便皺的更緊了，“爲何我從不曾見過？”
羅邇和彌涅立刻接口道：“對，我們也沒有見過這五張軸卷。”
蕭冰凌和歐冶止交換了一個眼神，略略猶豫後，還是點了點頭，同時道：“我也不曾。”
若只是一兩個人沒見過，那還能說是意外。
但此時此刻，幾乎在場的所有元素神都表示沒有見過，那就不是意外可以解釋的了。
羅邇看着遠處女孩精緻絕美的面容，脣角彎出了笑。
“神首大人，您和逆世天煞關係匪淺，一心想要救人我們能夠理解，但逆世天煞是世間所有罪惡的源泉，必須將其誅殺這是洪荒時代就流傳下來的訓言，這件事，怕不是您三兩句話就能扭轉的吧？”
她若有深意的瞥了謝羲和手中軸卷一眼，說道。
謝羲和卻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莫名的讓羅邇後背一寒，不由就想到了不久前被對方掀翻在地，屈辱道歉的場景。
羅邇嘴角的笑容僵住，剩下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謝羲和已經收回了目光。
她神色平靜依舊，手掌翻動間便又取出了一張軸卷，正是不久前她從混源之地取出來的幾張中的一張。
“當年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纔在一個極爲隱蔽的角落找到了這五張軸卷，知道了每一任天煞的死因。”
“並不是古神界衆人以爲的被古神們圍殺誅滅而死，而是虛弱而亡。”
“當時我便覺得奇怪，卻始終找不到原因，直到今天。”謝羲和晃了晃手中的軸卷，目光落在了昊帝的身上，道，“這就是你說的答案吧。”
“所謂天煞，並不是我們以爲的陰邪煞氣，而是世間所有的惡念。”
“惡念不斷的累積，等積攢到一定的程度，新一任的天煞便誕生了，他以身體爲容器，吸納所有匯聚而來的天煞，並以自身的特殊性不斷的將其煉化。”
謝羲和將手中的軸卷緩緩展開，疏懶嗓音傳遍古神界：“混沌一分爲二，一爲運，聚天地之靈韻，乃世界之心，掌管萬物生靈，二爲煞，聚天地之陰邪怨念，淨化天地。”
她側首，看着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的男人，目光說不出的複雜疼惜，嗓音卻平靜如初。
“運和煞各司其職，維持着世界的正常運轉，只可惜，世人卻只知運，將其奉爲神祗，敬愛有加，卻無人知曉煞的犧牲。”
“甚至在有心人的誤導下，天煞成了罪惡的代名詞，被世人所厭棄。”謝羲和掀起眼簾，一雙琉璃目乾淨透亮到彷彿能夠看到人的靈魂，“我說的可對？”
“昊帝大人。”
她輕啓紅脣，明明是輕緩柔和的語調，卻讓昊帝的眉心不受控制的跳動了兩下。
他下意識的道：“羲兒……”
剩下的話在女孩清冷的眸光下頓住，昊帝沉默良久，倏爾輕笑一聲，點頭道：“你說得對。”
他承認的太乾脆太直接了，謝羲和眉頭微皺，心中反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不安。
昊帝已經繼續了下去。
“你說的對，我早就知道天煞真正的作用，甚至你手裏的那幾張軸卷，便是由我爲主撰寫的，當然，也是我收了起來，放在了你們都不會注意到的地方，倒是沒想到，原來你一早就看過了。”
謝羲和挺面無表情的：“我是羲皇，是古神界的神首。”
昊帝一怔，轉而再次輕笑出聲。
這一次的笑和之前的都不一樣，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帶着釋然和感慨，道：“不錯，你是神首，還是一個合格的神首。”
所以她又怎會做出背棄使命的事情呢？
唯一的解釋便是，她早就知道了天煞並不會如同預言般毀滅世界，這纔會放任自己的那一點點私慾。
是他想岔了。
昊帝收起眼中的感慨之色，認真的打量着謝羲和，片刻之後，滿意的點點頭：“氣勢強盛，氣息綿長，看來你已經將最後一個能量團煉化了，這是徹底恢復了？”
謝羲和眉心一蹙：“你到底想幹什麼？”
昊帝輕笑：“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謝羲和抿嘴，心底一片煩躁。
她以爲她知道的。
從屬於羲皇的記憶復甦開始，她便猜到了昊帝的目的是她。
將她帶回古神界，讓她結束這第十世的轉世，徹底忘記盛時璟。
從這段時間昊帝的一系列表現來看，似乎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可此時此刻，她覺得不太對。
誠然，昊帝的確對她存了不一樣的心思，但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她，那困住她，阻止她恢復力量纔是最好的選擇，又怎麼會特特將最後一個能量團送到她面前，又等到她徹底煉化了才動作？
就連他對盛時璟的態度都很不對勁。
謝羲和不知道她來之前發生了什麼，卻也看出來了，若非盛時璟想要強行闖出羲皇殿，怕是等到她回來昊帝都不會出手對付他。
這跟昊帝之前給出的信息完全不一樣。
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