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圓章嗯一聲,又轉向右首,問徐達道:“徐兄弟,林遠圖派過來的福建援軍,如果讓你領軍過去圍截,多少人可以拿下?”
徐達身穿重甲,模樣威嚴,眼神卻出奇的溫和。他沉吟許久,這才緩緩道:“未見過這支軍伍,不知如何。
但若是如劉先生剛纔所說,只是江湖勢力招募來的兵伍,武勇有餘,戰陣機變想必不足。若給我一萬五精兵,或能得勝。”
徐達語音粗獷,語調節奏卻慢條斯理,看來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朱圓章大笑道:“誰不知道徐大哥你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你既然說能勝,那是必定能勝的了。
只是,襄陽城方面未必會坐視不理,若他們派兵接應,咱們的軍隊未免腹背受敵...”
不等徐達接口,朱圓章又看向一衆武林高手,最後目光定格在金輪法王身上,笑問道:
“金輪上人,你覺得襄陽城守軍會奮力一搏,出城接應嗎?”
金輪法王接觸朱圓章以來,但覺得這位新任主帥雖然武藝低微,可手腕頗了不起,只寥寥幾語之間,往往就通過話術推拉將他們幾個絕頂高手弄得上下不得。
因此這時候小心翼翼答道:“近一個月來,襄陽城連喫敗仗,乃至再不敢出城來了。
老衲以爲,襄陽城守軍必定會堅守在城門之內,絕對不敢冒險。”
朱圓章好似沒有聽見他說話,並不迴應,而轉頭問徐達道:“徐兄弟,你覺得呢?”
徐達仍是仔細思考一會,才道:“法王所說並非沒有道理,換我設身處地在襄陽城裏,也絕不會捨棄堅固城牆不守,而讓士兵涉險出城。我定設法拖延,想其他法子突破...”
朱圓章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達道:“但打仗的事,不能存有半分僥倖。咱們推斷襄陽守軍動向,不好以常理度之。
我覺得,若是那位女諸葛黃蓉下令,多半會和我類似,先觀望許久再說;而若是日前所見的郭靖...應當會無懼出擊。”
朱圓章道:“嗯。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襄陽城一向是郭靖做主,他夫人黃蓉只是在旁參謀。
那麼徐兄弟,若是襄陽主力出城接應,你覺得給你多少人,才能取勝?”
徐達聞言閉目沉思許久,緩緩開口道:“一萬精兵即可。”
他這話一出,帳內大多數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
陽頂天、金輪法王等人雖然不懂軍事,卻也勉強會些粗淺算數。
剛纔徐達說給他萬五精兵,或可以少勝多,打敗福建援兵。
如今預估襄陽城守軍主力將出城接應,到時候明軍勢必兩邊受敵,如何他卻說只需一萬精兵?
怎麼還越說越少了?這人看起來冷靜睿智,莫非其實是個糊塗蟲不成?
座中另有一位部將,姓常名遇春的,粗聲道:
“徐將軍未免有些誇口了。若派我常遇春去,給我五萬兵馬,料來可無虞。只帶一萬...只怕連郭靖一人都難困住。”
徐達解釋道:“一萬精兵,不管福建援兵和出城接應的襄陽守軍,只是從正面攻打襄陽城。
待他們慌張急着回城救援時,就是常將軍所率的五萬兵馬出動的時候。”
他這話說出,常遇春立馬拍手叫妙,道:
“此計甚好!屆時徐將軍你轉而同樣進攻城外的敵軍,倒成了我們夾擊他們,加之他們掛念襄陽城安危,軍心不穩,咱們可就勝券在握了!”
到這時候,金輪法王等不懂打仗的,也約莫知道了徐達是想用一出聲東擊西的計謀。
至於其中細節,自然還有許多值得推敲的,用兵佈陣、佯攻撤退、何時包夾、何時總攻,都需要有極老道的沙場經驗,並不是只要使出這計謀就真坐等功成了。
但有徐達這等戰無不勝的一代良將運籌帷幄,有常遇春此般勇猛的戰將衝鋒陷陣,想來襄陽守軍這次必要遭殃。
帳內江湖高手們都露出了笑容,只朱圓章、劉基等人臉上深沉,總在謀算着什麼。
...
明軍先行隊伍只五千之數,和福建援軍尚能僵持一陣,郭靖的三萬精銳兵士趕到後,那就毫無抵抗之力,節節敗退,很快給殺散了。
此番主要是爲了迎接福建援軍,所以郭靖並不追殲明軍殘隊,而與援軍首領見敘。
楊過依稀識得這首領,幾年前曾見過,是南少林寺裏掌權的執事之一,法號空吉。
郭靖臉上全是笑意,握緊了空吉的手,道:“有勞大師不辭勞苦,萬里迢迢前來襄陽援救。”
空吉甚是仰慕天下聞名的襄陽大俠郭靖,忙道:“郭大俠義薄雲天,爲國爲民,多年如一日爲南方基業殫精竭慮,這才真正叫不辭勞苦。
小僧只是奉方丈之命,帶領衆將士送糧草過來,又算得上什麼辛苦的?”
言罷,領郭靖等人點覽了三萬名兵士,三萬石糧草。
郭靖和襄陽城裏的武將高手們看着面前的兵馬糧草,都大有絕境逢生之感。
得了這些援助,襄陽城起碼可以冒着明軍的嚴密封鎖,撐多一年。
待深冬來臨,城外天寒地凍,想來明軍必要撤軍,襄陽城可就算又守住了極艱苦的一輪。
所有人近日裏的壓抑情緒不禁舒緩了些,臉上表情都輕鬆許多。
但俗話說樂極生悲,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丐幫弟子飛奔來報:“大事不好,敵人突然出現大隊人馬,架起了幾座攻城巨車,向襄陽城城門發起猛烈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