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的容貌,也陡然間再老了二十來歲,已從最開始的道童,變作了老人模樣,白了頭、長了不少皺紋,但眉目間的俊美還是顯而易見,倜儻猶存。
衆人眼看着這道人模樣變化,都嘖嘖稱奇,又暗自憂懼。
面對這麼一位詭異的道門人物,今日真的有機會逃脫嗎?
不過,沒有人會坐地等死的,阿紫說道:“鐵醜,快上去將這老兒打死了。”
遊坦之忙再度拍掌而上,一陣寒冰氣息感染周邊,所有人又冷了起來。
道人剛纔一時不慎被這不講理的冰蠶寒功給凍成了冰塊,這次怎麼還會着道?
但見他手朝空中一抓,一小片寒冰已在手心。
道人冷笑道:“鐵頭小子,你喜歡讓人結冰,今日我讓你瞧瞧我這冰片的厲害。”
說完手心寒冰飛出,打向遊坦之,好不迅速。
段譽的六脈神劍衆人尚且能看到激光一閃,道人手心寒冰飛出時,大家卻連蹤影都未瞧着。
以遊坦之的對敵應變能力,怎麼可能躲開這麼迅疾的暗器?
至於段延慶,雖然經驗豐富,可只是武道宗師境界,遠不如在場這幾人,更是瞧不出來道人已發出了寒冰暗器,更別說提醒遊坦之小心了。
遊坦之雙掌在空中還未完全拍出,忽然額頭處一涼。
以他吸食了冰蠶寒力的體質,竟也覺得冰涼,可見道人發出的冰片冷至了極點。
隨後,遊坦之不顧冰冷,待想仍將掌力使出,額頭處卻傳來陣陣麻癢感覺。
過一會,麻癢之中,又附有針刺骨髓的痛楚,直如萬蟻齊咬。
遊坦之也算是喫過苦受過難的人,被阿紫折磨的生不如死,甚至給鐵頭盔烙臉,慘不忍睹。
此時痛癢交加之下,竟覺得比當日戴上鐵頭之時還要難熬。
況且當日劇痛之下便即暈了過去,而此時額頭傷處的苦楚,卻讓人越來越清醒。
過一會,痛癢感覺擴散開來,乃至全身表面、乃至五臟六腑都開始受到波及發起癢來,實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遊坦之只能不斷在地上打滾呻吟,再無鬥志。
此即逍遙派另一項厲害手段“生死符”,能讓人生死不能,痛不欲生。
阿紫沒有絲毫同情可憐之心,見他這個樣子,不悅道:“鐵醜,你怎麼這麼沒用,還沒怎的,就躺在地上哭嚎起來了?”
遊坦之哭道:“阿紫姑娘,我好難受,求你救救我。”
阿紫冷哼一聲,道:“廢物!”
最後,是王語嫣不忍心,對段譽說道:“段公子,你在他耳後翳風穴點上一指。”
段譽同樣善良,何況這是王語嫣吩咐,忙依然點了遊坦之一指。
翳風穴又名睡穴,段譽指力何等深厚,這一指之後,遊坦之果然昏昏睡去。
但遊坦之體內寒息實在厲害,段譽只是一指點過去,便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道人看見段譽救人,也不干預,只淡淡道:“你們反正都是要受盡苦楚的,又何必相互救來救去呢?”
段譽被他看一眼,心中慌張,忙再度施展六脈神劍,幾柄氣劍遠遠飛出,朝道人打去。
這二人其實乃是父子,只是他們自己並不知曉。也算是上陣父子兵了。
一陽指算是武道中的巔峯武技,但比起六脈神劍這種玄級功法來畢竟還是差着許多,尤其段譽段延慶二人齊攻,這種差距更加明顯。
道人顯然動了真格的,不再悠閒抱着試招的心思和二人拆解武功。
他隻眼神一動,周身即出現一圈磅礴氣場,如保護罩一般,輕鬆隔絕開段譽的六脈神劍和段延慶的一陽指勁力。
段譽和段延慶正自驚疑,同時想再催髮指力攻去,可忽然覺得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不聽使喚。
還有昏迷在地的遊坦之,他們三人的身子逐漸飄起,浮在半空,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接着,阿紫,便連王語嫣也漂浮在了空中。
道人動了真怒,後果很嚴重,已是百無禁忌,不論是誰只管吸取真力壽元。
空中五人都被吸乾,變成了垂朽老人摔落在地。
道人卻也已鬚髮皆白、滿臉皺紋,看起來便說是百來歲,也不稀奇。
但他容顏雖老,氣色卻有增無減,尤其一雙眼睛精光閃閃,就是世上精力最旺盛的壯年男子,也絕沒有這般眼神。
道人輕吐一口氣,道:“只差最後一步,我便能重獲肉身,算是續上命了。”
...
楊過帶着虛竹在山上游走,卻不是沿來時方向,而是偏往山頂懸崖峭壁處摸索。
他潛運起俠客行詩句裏的吐納內功,安定精神,不受幻陣雲霧迷惑。
這時走到一處峭壁前,前方再無道路,虛竹道:“楊公子,前面沒有路了,我們來時好像也不是走這一條路上山的。
不如回到擺珍瓏棋局的地方,讓主人帶我們下山罷。”
楊過不理他,挽着他的肩頭,頭也不回朝峭壁撞去,並且沒有降速的意思。
他神行百變輕功極快,撞在峭壁之上,將產生十分慘烈的後果。
眼見就要一頭撞死,而楊公子沒有回頭的打算,虛竹不禁“哇”一聲叫了出來,道:
“楊公子若是對小僧有什麼意見,可以說出來,怎麼要使這般法子,將小僧撞成一灘肉泥?”
話音未落,二人已同時撞上了看起來十分堅硬的峭壁之上。
虛竹閉目等死。
但沒有他想象中的劇痛,也沒有血肉模糊腦漿飛濺的場景發生。
他們二人徑自穿過了峭壁,來到了——如果楊過沒猜錯的話——逍遙派這次佈下的幻境迷陣的邊界。
虛竹睜開眼睛,看見了令他驚訝到極致的場景。
穿過剛纔那峭壁之後,他們來到一處山巔,山巔盡頭處是至少百千丈高的深谷。
如果說山巔懸崖不夠震撼的話,那麼遠處那混沌不分天地日夜、沒有絲毫現實邏輯各類事物隨意擺列的情景絕對足夠讓懵懂遲鈍的虛竹小師傅也覺察出不對勁來。
他看向遠方,想到剛纔穿透峭壁卻絲毫沒事,不禁朝楊過道:“楊公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究竟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