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這樣並非好事。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如果凡事不從最壞的角度去考慮,不從最陰暗的可能開始盤算,那他早就丟了性命了…
溫淺瑜不善言語,但瞧見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悲涼,她的心,還是在那一瞬間抽搐了一下。
她能體會他的感受,因爲他們的人生,都是一樣悽慘。但她又不能完全領悟他的苦,因爲她被花嬤嬤和母親的好友帶走後,過的還算是溫暖日子,而他卻只能一人蹣跚而行…
思及此,溫淺瑜不由上前一步,輕輕環住裴翊宸腰身,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懷抱:“無妨,有什麼想法你直接說就好,咱們可以討論。或許,是我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想得太簡單了呢。”
仔細算算,他們也勉強算是一家人。有困難,一起面對就好了。
她這一抱,僅僅是出於安慰。
她想讓這個沉默於陰暗的人感受到一絲溫暖,讓他不要總覺得,他那一路只有他自己。
但當腰身被環住的時候,裴翊宸卻瞬間變了面色。
此前心底閃現的蒼涼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慌亂。
“你做什麼?!”他下意識地退後,想把人推開。
可礙於兩人此刻待在樹上,不可亂動。之前僅僅掙扎了一下,他就感覺到了重心不穩,無奈,他只得扶着她的肩,任她去了。
只是,感受到貼近的溫度,那白玉般的耳墜,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抹紅暈。
他之前當真是小看她了,竟還覺得她老實不通人情世故…
溫淺瑜並不知道自己這安慰一抱,在裴翊宸眼中已經成了不老實的代名詞。她只虛虛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便非常守禮地推開,與他保持了一臂的距離。
安慰歸安慰,冒犯還是不可。
可這模樣落在裴翊宸眼裏,只換來他暗暗一句腹誹——假正經。
當然,他也不會在表面上拆穿她。
輕哼一聲,他便接着道:“依我想,晉王和宣平候有此舉動,便證明他們野心不小。
“畢竟,不管誰手握兵權,那兵都應該是朝廷的兵。有功,朝廷會論賞,有傷,朝廷會治病,何須他們給予恩惠,弄場人盡皆知的謙讓?
“只可惜,當時父皇和朝廷的心思都在太子及鎮南王反叛一事上,根本沒注意到,或者說是根本沒心思去關注他們賣弄的這點小聰明。”
“你說得對,不管是何原因,他們那樣做都有籠絡人心的嫌疑。”溫淺瑜點點頭,這點她倒是贊同。
見她認同自己,裴翊宸不禁彎彎嘴角。
旋即,他又接着道:“這晉王和宣平候籠絡了軍心還不算完,這些年,他們在京城,還有不少小動作。
“譬如,宣平伯廣交好友,很快就在京中的各個圈子混熟。又譬如,晉王越發支持康王,幾乎成爲了康王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