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只留一盞屏風外側的小燭臺靜靜燃燒。
她曾在他休息的時候進過他的屋子,知道他夜間睡覺也會留上好幾盞燈伴自己入眠。
這是不安穩的表現。
但聽朔風說,燈火太足,也容易擾人清夢。哪怕是隔着層層紗帳,外邊兒燈影綽綽,人又怎麼能睡得安然呢?
如今他好生睡了,這些擾人眠的燈,她便替他吹了。
吹熄了燈火,溫淺瑜又悄悄回到榻邊,看裴翊宸的情況。
不知是否是感覺到了外間的明暗變化,睡夢中的人,在黑暗的環境中,竟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裴翊宸?”溫淺瑜隔着薄衾握住他的手,輕輕喚了他一聲。
她擔心他再度陷入夢魘,不過只一會兒,他便逐漸平靜下來,重新回到安寧模樣。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知道身邊有個人守着,下意識地安了心。
因爲瞧見了他方纔的不安穩,原本打算在人入睡後就回去休息的溫淺瑜又多在牀畔坐了一會兒。
清冷的月華自牀邊灑落,透過紗帳後,只剩下一點輕薄的冷白。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藉着這點微光和屏風另一側投映的燭光,她便能把牀榻上的人看個清清楚楚。
起初,她只是安靜看着。
但後來,估摸着是瞧見裴翊宸睡得沉了,覺得他不會輕易發現她的小動作,她便忍不住舒展卷曲的纖指,輕輕描摹了一遍他的五官。
摸了摸,收手。
旋即,一個沒忍住,她又再擡手蹭了蹭他的光滑細嫩的面頰。
“真好看…”溫淺瑜小聲嘟囔,喊出出口的低語輕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但在寧靜無邊的黑夜裏,這一點輕響,已足夠讓她心虛。
瞧白天裴翊宸的反應,她覺着他應該是那種會守着規矩,不讓她隨意碰的人。若是他們之間沒有多出來的這層關係,那無需他提點,她也會守住規矩,不輕易接觸他。
可現在不一樣了,有的事情說破了,待事之人的心態就變了。
就像她,原本只是覺得他好看,欣賞他的能力,哪怕有侍女從旁攛掇,也能大致守住心中旖念。
可自從他點明往後就是要跟她一起過,要做夫妻而不是隔着不知多少層關係的“一家人”後,她再欣賞他的美貌時,就有不一樣的想法了。
會管不住眼睛,也管不住手。
甚至會考慮,倘若有不知死活的人敢惦念他,她應當怎麼了結了對方?
感受到自己腦海裏冒出的那些兇狠念頭,溫淺瑜趕緊收回目光,揉揉眉心起身:“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該做招他煩的事情了…”
小聲嘀咕兩句,她便輕輕推門去了。
月色無邊,得了守護的人睡得很好,但逾越規矩,多瞧人兩眼的人卻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