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短時間內記了太多東西造成的。
簡單來說……就是腦子不夠用了。
孫悟空雖然是雙目無神、瞳孔放大，完全失去了聚焦的能力。但是臉上卻是帶着一副揮之不去的喜意。
有道是朝聞道夕死可矣，他今日可算是親眼見了神仙法門了！
這師兄如此神通廣大，又萬事謹慎，定能長命百歲！他在師兄的教導下，肯定也可以順利成仙！
“阿嚏！”
房內，陳悟念猛地打了個噴嚏，黑着臉看着孫悟空的背影。
長命百歲？
這叫什麼屁話！
他現在的陽壽足有八百載，長命百歲不是拐着彎的罵人短命嗎？
算了算了，不知者無罪，就不跟這猴子胡亂計較了！
日漸暮，月欲出。
薄霧籠罩下的斜月三星洞一片祥和，除了……
“嘭……”紫竹林邊傳出一聲輕響，低不可聞。再加上附近並未有外人，這聲音絲毫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唯有一羣六識靈敏的靈鳥，撲簌簌從紫竹林中飛了起來。
陳悟念滿身漆黑盤坐在煉器爐前，只能看見兩隻眼睛撲簌簌地眨着。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生無可戀，忍不住一聲長嘆。
“又炸爐了！”
說話間，身上的黑灰唰唰直往下落。這情形，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黑熊精換毛蛻皮了。
陳悟念站起身，掐了個淨身決，靈氣一閃捲去了身上的黑灰，在手指尖凝成了一個細小的黑球。
屈指一彈，那黑球飛出，擊開了爐蓋。
隨着爐蓋飛出，爐子裏蒸騰起了嫋嫋白氣。
而在爐子裏緊緊躺着一個人樣的東西，胖得像個皮球。每一處都被燒得焦黑，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是陳悟念爲自己準備的替身，爲的便是應付將來的的天劫。
尋常的紙人、符人還有靈氣化成替身都無法瞞過天道，只有像這樣根據他的身體一比一定製出來的替身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當然，也只是有可能罷了。
但只要這替身能瞞過天道，那最起碼也能多撐過一道雷劫！
那成功率又大大提高了！
即使這一次失敗了，陳悟念也沒有太過氣惱。
按照他的推算，在現在這壓制修爲的情況下，大概還要八十載纔會迎來天劫。一切都來得及，只要弄清楚了這炸爐的緣由，就無須氣惱。
頂多就是因爲浪費了這些原料而有些心疼罷了。
陳悟念湊上前，細細一打量，順手拿過邊上的一把匕首。微微皺着眉頭，手中的匕首穩準狠，衝着那替身的大腿就紮了下去。
這替身腫脹地像個皮球一般，即使這皮異常堅韌，但因爲內部的氣體往外衝，陳悟念沒有多費什麼力氣便將匕首紮了進去。
噗地一聲，從那破口處放出來的卻不是什麼濁氣，而是極爲精純的靈氣。
但因爲外焦裏嫩的緣故，這揮散的靈氣還帶起了一蓬焦灰。
陳悟念揮了揮手，揮散了這灰濛濛的靈氣。俯下身子繼續幹起了這解剖的活。
原本應該是殷紅的血肉在被爐火燒灼後變成了一種灰紅色。
而且還從中飄散出一股濃濃的焦臭味，似是燒豬毛一般的味道。血肉中還滲着點點血珠，這些血珠又帶着股股濃烈的血腥氣。
這兩種難聞的味道混合起來，完全起到了相輔相成、雙劍合璧的效果，令人作嘔。
即使陳悟念一手捂着口鼻，但仍被指縫裏飄散進來的味道薰得臉色發青，忍不住一陣陣乾嘔。但卻又不能以法力封住鼻竅，中醫有一句話叫望聞問切，若是聞不到這氣味，極有可能就錯過了一些導致失敗的關鍵性元素。
而手卻沒有半分顫抖，依舊堅定地繼續持刀剖了下去。
剮開這灰紅色的血肉後，便露出了底下白森森的股骨。
這假人皮膚、骨肉都與真人無異，但陳悟念翻找了半天，卻都沒有尋到經脈血管。
“果然問題還是出在這啊，沒有經脈，靈氣無法運轉，直接被撐炸了。”說着，陳悟念帶着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明明是按照我的樣子做的，結果居然成了個胖子。這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不對了嗎？”
“但這經脈，到底該怎麼做出來？”陳悟念微帶苦惱地說着，順手搓了個火球，將這費了一番功夫的假人燒成了飛灰，又招了一團風，將屋子裏仔細吹了幾遍。
灼骨揚灰，確保無人能夠尋跡察覺他在炮製替身。
這一通風吹後，房裏那股子異味總算是散了個乾淨。
“時間還早，再去藏經閣看看！”陳悟念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揹着手出門去了。
反手又在門口設下了禁制。
另一邊，孫悟空仰躺在自己的房中，矮榻上鋪着新領的被褥。腦袋下枕着高高的瓷枕，手裏抓着白日裏記的筆記，藉着燭光一字一句熟讀背誦。
“第一……”
今日之事，已經在他的那顆無垢石心中深深埋下了根。
在將筆記熟記在心後，孫悟空猛地翻身坐起，伸直手將手中的筆記遞到了燭火上。眼看着那張紙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發黃、焦黑、冒出嫋嫋青煙，而後冒起了一團火。
孫悟空一鬆手，燃着火的紙張掉落在地，火勢瞬間變大，化成了一團火球。
待火光熄滅，地上只剩下了一撮灰。
“不行不行，這還是有痕跡。師兄說了，要做到不留痕跡……”孫悟空看着地上的黑灰，喃喃道。
說着說着，眼睛猛地一亮，顯然是已經想到了對策。
伸手從桌上拿起一碗水，細細地將地上的灰斂了起來，一點點丟進水中，連一星半點也不放過。
灰燼溶於水中，變成了一杯黑黢黢的污水。孫悟空端起碗，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直接將這污水一飲而盡。
“好了好了，放心了放心了！”孫悟空揉了揉肚子，翻身上牀。
開始按照陳悟念教導的方式，舌尖頂下顎，以鼻吸氣，待至吸滿後，耐住百息不呼，再以口輕輕吐氣。
呼吸間，皆是低不可聞，完全感受不到氣息流動。
吐納的同時，身體內在慢慢感受着靈氣的流轉，雙耳不時擺動兩下，顯然是在注意着外頭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