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長安,取長治久安之意。
這長安城乃多朝古都,大漢也建都於此。
經過數千年曆朝歷代的發展,這長安城已經成爲了整個大漢,乃至於整個南瞻部洲最大的城市。
長安城,南呈南鬥,北似北斗。
東西南北四面,每面三門,共十二道城門,從城門入城,縱橫九道長街。
在原本的長安城外,坊市林立人來人往,那叫賣聲即使隔着數裏都能依稀聽見。坊中設有酒市,酒香撲鼻。有人曾笑言,即使在此放下一碗水,吸足了這酒香,用不了幾日也會變成醇香的美酒。
雖是笑言,但也在側面說明了酒市、坊市的繁華。
但戰火之下,這萬間坊市都作了土。
乾乾淨淨,似是這原本什麼都沒存在過。
連草根樹皮,甚至於斷壁殘垣都未曾留下一絲半毫。
而這長安城東西北三面,眼下已被堅實的牆壁所攔,僅留下南面三門。
四面的城牆上,堆滿了雷石滾木,巨弩火藥。
紅塵站在城中最高的瞭望塔上,手按長劍——那柄東海劍。
雙目遙遙看着遠處的唐軍,蜿蜒如長龍。眼中閃過了一絲恨意。
那原本清秀的臉上,已經滿是滄桑。
雙脣蒼白乾裂,兩隻桃花眼也是又紅又腫。即使咬緊了牙,故作堅持。但僅從這雙眼中也不難看出,這幾日下來,已不知在暗中哭了多少次。
畢竟身逢如此大難,紅塵從未想過這一輩子會成今日這般模樣。
傳他功法的師父……
沒了!
照顧了她數千年的叔叔……
也沒了!
一時間,她在世上最親近的兩人都沒了。
就好像是身後的兩座大山全垮塌了,再無依靠。
從今以後,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想着,紅塵又是苦笑了一聲。
風氣蕭索,形單影隻。
他要是在,就好了!
紅塵心底暗歎一聲,伸出手擦了擦眼角落下的淚水。
軟弱、淚水,留着以後再說。
現在這淚水,除了讓親者痛仇者快,沒有半分用處。
“妮子,你七天沒閤眼了,下去休息會兒吧。”熊蠻走上瞭望樓,看着那孤零零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這妮子,向來都是被他們捧在手心,何時又喫過這種苦啊!
熊蠻那本就瘦弱的身子,這會兒顯得更加瘦弱了。似乎骨頭外只有薄薄一層皮裹着。眼眶深陷下去,脖子上好像只頂着一個骷髏頭。蠟黃的臉上見不到半點血色,猶如人間惡鬼。
這是精血燃燒之後的後遺症,而且顯然已經傷到了根骨,若是不再好生休息調養,這一輩子,修爲也就止步於此了。
但如今,他也根本沒工夫調息。
莫說調息,休息都做不到。雙眼中滿是血絲。
“熊蠻叔叔,我沒事!這麼幾天,還累不着我!”紅塵搖了搖頭,目光仍然死死盯着遠處的唐軍,盯着那面獵獵作響的“唐”字旗。
熊蠻也順勢望去,看着那帳篷中魚貫而出的兵將,長長嘆了一口氣:“護城陣法已經修復好了,木頭正在那看着。看這狀況,恐怕唐軍又要攻城了!眼下,也只希望我們還能多撐幾天!”
這模樣,看得熊蠻心裏頭又是一陣陣疼,揪着疼。
“蠻熊叔叔,你手臂的傷怎麼樣了?”紅塵又問道。
熊蠻聞言,低頭看了看右手,即使裹着幾層厚厚的紗布,卻仍舊不停地往外滲着金色的血。將整塊紗布都染得金燦燦的。
“骨頭已經痊癒了,但是經脈還有暗傷。唐仲那廝也不知道修煉地什麼功法,這法力太過霸道了。老子把肉削了一層,把骨頭也剮了一層。結果還是驅逐不掉。別說什麼跗骨之蛆,這他孃的就跟長老子身上了一樣,隔三差五就出來鬧鬧。”熊蠻說着,咬了咬牙。
正說着,他那胳膊上吱吱作響,一陣黑煙冒起。
熊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呲牙咧嘴道:“他孃的,又來了!”
說着,身上仙力一吐,強行將那黢黑的氣息壓了下去。但那氣息仍像是道道黑色的蛆蟲,在熊蠻的手臂上鑽來鑽去。
紅塵聽到這個名字,眼中殺機畢露。那按着劍柄的手一陣咔咔作響,直捏的關節都隱隱發白:“唐仲,不宰了他。我紅塵還修得什麼仙?”
無論是東離還是乘安,這唐仲都是策劃之人。
滅戰門之中,也有不少人都是死在了這唐仲手中。
熊蠻嘆了一口氣:“妮子,你覺得,我們鬥得過嗎?”
“眼下自然是鬥不過的!”紅塵搖了搖頭:“眼下大漢已是日薄西山,唐軍卻是氣衝霄漢。但鬥不過也要鬥!至少,唐仲必須要死!叔叔和師尊的仇,必須要報!”
“那堅壁清野,有必要嗎?”
紅塵點了點頭:“有必要!食鐵獸胃口極大,而且無所不喫。唐軍中,如此多的食鐵獸每日所消耗的食物都是一個極爲龐大的數字。我們將城外焚之一炬,食鐵獸連草根樹皮都喫不着。叔叔你看看,現在那食鐵獸已經在喫屍首了。若是再等上幾日,食鐵獸把屍首都喫完了,唐軍自然會退去。敵退我進,那時候,便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正說着,遠處的唐軍營陣中,一陣密集的鼓聲響起。
咚咚咚咚,一聲聲好像敲打在了漢軍衆人的心坎上。
鼓響即起,金鳴則退。
鼓聲響起,就代表着唐軍要攻城了。
隨着那沉悶震天的鼓響,那唐軍營帳中黑壓壓一片、如同潮水一般往長安城涌來。
那是一隻只通體黑白花,如狸似羆的異獸。
在要害處披上了甲冑,在爪間連成了數柄鋼刃。
這甲冑連在食鐵獸背後的騎士身上,將騎士也整個包裹了起來。盔甲將人、獸連成了一個整體。即便沒有鞍、繮,縱使那食鐵獸如何奔跑跳躍,騎士也能緊貼在食鐵獸背上,沒有掉落之危。
除此之外,那食鐵獸頭戴鐵盔,包括着頭面,甚至連嘴都包裹了進去。鐵嘴鋼牙,配
這便是唐軍最爲兇猛的食鐵獸大軍。
那一隻只食鐵獸,似是憨態可掬,肥頭圓腦。但只有與他們接過手的漢軍才知道這羣憨貨究竟有多兇殘。